曾几何时,苗才人肚子里的孩子被他视作摆脱束缚的希望,日夜企盼官家比喜欢自己更喜欢ta,自己方能从太子之位脱身。
奉先殿事件之后再想想,他之前未免太过自私了点。自己不想当太子,就要把责任全推卸到未出生的婴孩身上吗?就没考虑过万一ta也不想呢?
至于现在,他惟愿苗才人母子能平安。再如妙悟所说,能多陪陪她,不至于让她太孤单就好了。
妙悟先是傲娇了一波,旋即又期期艾艾地问道:“肃儿,你今日会在宫里面过夜吗?晚膳能不能在我这里用呢,”
扶苏叹了一声:“我今夜便要回监中了,先生只给我批了一日的假。”
“啊……”
妙悟失望不已:“那好吧。”
她嘀咕了两句,大约是抱怨先生的严苛吧?扶苏并没有听清。过了一会儿,命令侍女们端上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果盘,一把推到扶苏的面前:“原是晚上要给你的。你现在随便吃点吧。至于寿礼,我还没准备好,等全部完成了再给你。”
扶苏在果盘中看到了一样从未见过的东西:“咦?这是什么?”
有点像梅干?但比梅子小一大圈。
“是荔枝干。”妙悟以为扶苏感兴趣,抓起一把就塞到扶苏的手里:“这玩意是从岭南运来的,据说,前朝因此劳民伤财,官家只让晒成干了再上贡,可不易得呢。宫中也只有十几斤,我分到了一斤。你要是喜欢就全拿去,再问官家娘娘要点,他们肯定有不少。”
“诶,我倒不是喜欢……”扶苏的小手一下子被塞满了,他不得不捂住双手以防滑落:“我只是好奇,它怎么是这个颜色的。”
“嗯?有什么不对吗?”
扶苏摇了摇头:荔枝果肉透明莹白,但荔枝干却是红色的。和梅干的外表极为相似,也难怪他会不认识呢。
咬一口,好甜。一点不输给鲜荔枝。
倏然间,他想起什么来,心念一动:“阿姊,我能不能带一点,分给同窗尝尝?”
他怕妙悟不高兴,比了个手势:“就一点,几颗就够了。”
妙悟当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还命侍女们分了其他几样干果——都是街市买不到的尖货,装进几个干净的口袋里。
以至于扶苏出宫的时候,寿宴上的菜肴装了几个食盒,干果又装了几个食盒,既像是打秋风,又像是赶集回来的。幸好没人看到,不然定要惹来注视和嘲笑。
他回到国子监后,马不停蹄把食物放进冰块中手动降温。也幸好挑的都是耐放的菜——不耐放的全分润给宫人们了——隔了一夜卖相依旧很不错也没有变质。他就带着食盒去了膳堂,准备给师兄们加餐。
“嚯。”曾巩说道:“今日好生丰盛,我们也算沾上了你的喜气了。”
“是啊是啊。”李观澜不客气地夹走一条酥炸小黄鱼。油浸得透透的,连骨头都炸焦了,一口下去满嘴酥脆生香:“你这寿宴,也过得太滋润了。”
苏轼埋汰道:“赵小郎是什么人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扶苏:“……”
直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诶。”范纯仁突然开口:“我倒听说一件事。听闻成王殿下不忍见到宫人饥贫,便把食物分发给宫人们。倒与官家的仁慈宽厚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愧是亲生父子。”
“是啊,担心宫人被罚,自甘忍住口渴。官家的仁厚,历数古之君主,怕也只有尧舜才能与之相若罢。”
宋朝的风气宽厚,读书人谈论君主德行并非一件需要避讳的事情。何况范纯仁们还是夸赞并非讥讽呢,聊起来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但扶苏从“成王殿下”几个字一出现开始,心中就一个咯噔,生怕自己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