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内侍离开了一会儿,曹皇后赶到了。
她来得很匆忙,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眼神却很清醒,一点儿没有被打扰了睡梦的疲惫模样。她坐到扶苏的床头,立刻用手背探了探扶苏的额头和脖子:“幸好,幸好,没得热病。”
扶苏小声嘟囔:“我才没那么脆弱。”
甚至连噩梦都没做,只是梦到了一个二十多年没梦到的人,一时之间难免有点吃惊而已,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玻璃看呢。
那个人……扶苏又开始出神了。
他突然开口问道:“阿娘,如果你突然得知我受伤了会怎么样?”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童言无忌。”
曹皇后轻拍他嘴的样子和他自己做起来如出一辙。扶苏忍不住扑哧一笑,也不知到底是谁从谁那里学来的。
曹皇后拍完之后,才胆敢设想起扶苏的假设:“若真得知你有哪里受伤了……那怎么样都要见你一面才行,不然,就不是你做噩梦,而是阿娘我做噩梦了。”
扶苏喃喃道:“这样么。”
梦里的那人看到他手中命令他自戕的圣旨毫不惊讶。听到胡亥的名字不觉惊异。甚至于,即使听说他去了后世,也根本没问起过秦朝未来的命运。
种种迹象表明,倘若那人不是他臆想的而是造访他梦里的真实的人……那么他已经知道后世发生了什么。
所以,才会了解自己自戕殉道的前因后果,借助某种力量进入自己的梦境后,试图阻止自戕的行为……然后发现其实介意自戕的人根本是他而不是自己么。
扶苏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开来,汩汩的清泉水流声从耳边传来,他的某一块仿佛苏生了过来。
“怎么回事,梦到谁见你受伤了么?”
“……”扶苏乍然回神,闻言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也太敏锐了点。
难道说,这就是做母亲的可怕直觉?
扶苏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扭头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娘娘,我明天想去垂拱殿。”
他突然抓住了曹皇后的双手。
作为一个曾经的成年人,这样如稚童般的亲密行为对扶苏来说极为罕见,由此更显出他的愧疚与郑重:“我打算一大早就过去,资善堂那边拜托娘娘不想请假了。”
“我……我想与官家说一说关于太子的事情。我不愿当大宋的太子。”
扶苏整个背后都泛起了麻麻的感觉,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扶苏知道,那是他破罐破摔发出的。
“终于说出来了啊。”曹皇后感叹道,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样子。昨天的话果然是意有所指。
扶苏慢慢地低下了头。
“觉得很愧疚吗?”
扶苏点头。
“但是感觉也很轻松?”
扶苏想了想,再次点了头。
“那就去吧。”
曹皇后说:“阿娘不是说了么?就算你不是东宫,你阿娘也依旧是皇后。”
她捏了一把扶苏的脸蛋:“只要不是谋反之罪,就牵连不到你阿娘身上。”
扶苏原本愧疚的表情,倏然就僵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四处张望了望,幸好,内侍宫女们早被挥退了下去,偌大的卧室只有区区两个人。
曹皇后似乎浑不知自己说了多么石破天惊的话:“资善堂,阿娘一清早就帮你去请假,至于官家……”
她顿了一下,扶苏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官家怎么了么?
他听了之后又会怎么看我?
“你也知道,官家与你阿娘的关系一向不如何。帮你求情的事,阿娘就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