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听见这孩子说过话。
温朝玄本就是不爱多言的性格,当时还未开始正式授道,除却交代一些必要的事情,两人说话的时刻寥寥无几。温朝玄搭了一座草屋,师徒二人一人分了一间,小孩虽然安安静静不怎么出声,但温朝玄告诉他的事情他都会记得,也很快就学会了自理。有天夜里,温朝玄打坐入定结束后走出屋门透气,突然听见钦天峰宁静的夜里,响起了反常的动静。
温朝玄循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走去,在草丛里找到了夜不归宿的小孩。
他原以为这孩子是贪玩,所以才趁夜偷偷跑出来,正想唤他回去睡觉,伸手搭在小孩瘦弱的肩头时,对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猝然回过头。温朝玄甚至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腕间一痛。
小孩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幼小的手掌扒在他的胳膊上,白森森的牙齿扯咬着白皙的皮肤,温朝玄并不知道这孩子从前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身上居然藏有这么大的戾气。以他的修为,本可以很轻松地将小孩制服住,但是他搭在小孩肩头上的那只手,察觉到了手掌底下这具幼小身躯的紧绷和颤抖,潮湿的汗水浸湿了衣衫仿佛经历过一场难以自拔的梦魇。
温朝玄犹豫了片刻,没有推开他。
当舌尖尝到腥咸的血味时,小孩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脱身出来。等他看清面前皮肉翻开血肉模糊的手腕时,瞬间如坠冰窟,浑身都冷彻了。
他僵硬地松开手,退后一步,讷讷地抬起手抹擦自己嘴上的血迹,脏兮兮的小手胡乱蹭着脏兮兮的小脸,自然是越来越脏。他越擦越觉得血迹太多,衣袖都染红了也擦不干净,顿时有些崩溃,他停住了动作,眼泪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血和着泪在稚嫩的脸颊上化开。
一切都完。他想,这个人不会再要他了。
就在小孩被巨大的恐惧席卷时,并没有注意到一只手轻轻拈起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微凉的指尖触碰上湿漉漉的肌肤,将渗出的一颗泪珠拭去。
温朝玄说:“不害怕了?”
小孩怔怔看着他,惊惧未定的眼眸中倒映出男人俊美沉静的容颜。当晚夜色极好,没有遮蔽的云絮,万千月华落在人间把一切都覆上一层银白色朦胧的光,他伸手抓住温朝玄白色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一片遗落的月色。
温朝玄看出了他内心的害怕,承诺道:“师徒之间也讲究天道的缘分,不是儿戏胡闹,你现在还小不明白,等往后就懂了。我既然收了你为徒,你就不用担心我会放弃你,哪怕有天你不愿意认了,我也依然会是你的师父,因为……教导你,将你养大,是我的责任。”
小孩茫然地望着他,似懂非懂。彼时,他尚且不知道这是怎么样的诺言,但从此,“师父”两个字的份量便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后来温朝玄找到我,”梦祖说,“在离开蓬山前我许诺过他,他有两次机会可以请我出手相助,至于是做什么事,由他自己决定。而这其中一次的机会,他让我探明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请我抹消掉那段记忆。”
林浪遥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发现自己还坐在那棵巨大的树下,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碎玉一样的白花落了他满身满怀,他低头看了看,哑声说:“既然抹去了,你又何必再让我想起。”
梦祖想说话,看清他的模样后,又失声片刻,叹了口气才道:“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最好还是在你想起来以后才好解释。”
“你不是想知道你师父的过往,想知道我和你师父是如何相识的吗。”
林浪遥感觉脸上一片湿冷,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竟抹下来一手水痕。
他怔怔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就听见梦祖说道:“你或许知道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