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然这样,我说几件事,你看看应不应验。”

也不等林浪遥应允,他就说了起来,“生于离乱之年,天下大哀。”

“年幼波折,性恶气戾,早见血光。”

“父丧母亡,亲缘断尽,师友死绝,情缘浅薄。”

“亲人,友人,爱人,师长,所有与你亲近的人都会一一离开,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不过你自己倒是命硬,几经磨难,依然活得好好的,并且会一直活下去。”

“这样的命格,又叫孤星入命。”

林浪遥:“……”

父丧母亡,亲缘断尽,师友死绝,情缘浅薄。

林浪遥觉得他的话荒谬好笑,但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又没办法笑出来,因为那短短十六个字,竟真就概括了他的前半生。他自幼无父无母,长大后相依为命的师父毫无征兆地死了,唯一相交的友人也因故丧命,他从前从未细想这其中的关联,按照面前人的说法,原来所有人的死都是被他这条孤命祸及的缘故?

林浪遥瞳孔微缩,视线下移,落在那一堆堆蓍草上,动了动唇道:“你若是再胡说这些有的没的,即使你是神仙我也要翻脸了。”

他将石板上的蓍草打散,又学着梦祖方才的模样把它们一分为二,二化为四……直到呈现出卦象了,林浪遥挑衅地说道:“你说我是孤星入命,但我偏说是我是逆天而行的命数,我不信天命,我只信人定胜天。”

梦祖并不因他的无礼而生气,始终保持着一种温和淡然的表情,如同纵容地对待一个小辈那样道:“哦,是吗?”

林浪遥道:“再说了,有一点你算错了,我虽揍过许多人,但从没杀过人,自然也没有见过血光。”

梦祖说:“这可不一定。”

林浪遥只当他是强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隔着石板,撩起衣摆在老人对面盘膝坐下,“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对了,你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和我说过,再见面时你会告诉我你和我师父相识的过往。”

“这件事情啊……”

梦祖把散落的蓍草收拢在一起,把它们握在手中,像是在思忖一般,缓慢地抬起头凝视着林浪遥的双眼说:“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是应该告诉你,不过,你确定要现在知道吗?还是先听一听我和你讲另外一件事情吧。”

林浪遥一愣,“什么事情?”

梦祖将手里的一把蓍草摇了摇,突然朝着上方一抛,纷纷乱乱的草根在下坠的瞬间溃散成无数雪白花瓣,他仰头望天,伸手从半空中接住一片花,捏在指间轻捻。

“讲一讲你这浑身的戾气从何而来,讲一讲你的杀障。”

林浪遥听不明白他的话,都说了他又没杀过人,哪里来的杀障?

“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人眼带怜悯,轻声道:“天历十四年,你在哪里?”

天历十四年……林浪遥听见这个时间,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奇怪,他为什么恍惚,他好像对这一年毫无印象。自从被温朝玄带上山后,他们就没有用过凡人的历法,修道的岁月太长了,人间的年号换了一轮又一轮,谁还能知道今时是哪年哪月。

他说:“我……我不知道。这一年怎么了吗?”

梦祖又问道:“那么顶方村这个地方呢,还记得吗?”

“……”

林浪遥忽然觉得喘不过气,老人问的每一句话都令他感觉到没由来的不安。

他还是说:“我不认得……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林浪遥突然有些坐不住了,那是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面前的慈眉善目的道人竟让他隐隐感觉到了恐惧,这很奇怪,太奇怪了,他挪动着身子想要起身离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