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为道:“此事关乎天下命运,举足轻重,纵然保得一时安稳,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邱衍不得不承认,李无为这一句话说动他了。让祁子锋去杀魔神,这件事听起来难以置信又充满危险,但是如果什么也不做,依然有覆灭的可能性,而且到时候,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邱衍思来想去,觉得这真是两难的局面,他无法干脆地给出答复,只能道:“我会回去和师兄师嫂说名这件事,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劝他们,但是我得坦诚交代,我依然觉得子锋是一个平凡的孩子,他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邱衍身份特殊,他在武陵剑派中有着很大的话语权,能说动他已是非常不易。李无为温和道:“我相信祁掌门能明白事情的轻重。”
邱衍不置可否。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邱衍说出这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怪怪的,就好像在催着温朝玄去送命一样,“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这计划?”
“待我交代完最后一件事。”
温朝玄神色平静,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淡然,叫人忍不住好奇,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在乎的?
二人都以为他要说的会是与魔神相关的重要事宜,正凝神静听,温朝玄道:“平生无所念,唯有一事放在心头,牵挂不下……”
此话一出,他们便知道温朝玄要说什么了,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身后的山洞外。
温朝玄一身白衣如天光裁成的颜色,那无甚悲喜的眉目似座上神佛,唯有一双唇中说出的话里带着眷恋的温意,像一颗埋藏已久滚烫的心终于从冰雪之中捧了出来,“我只有这一个徒弟,望诸位能替我照管一二,待蓬莱仙境再开,送他归去。切记叮嘱他,此去迢迢,山长水远,莫恋红尘,莫生痴妄。几十载师徒缘分,得之我幸,往后的路,却只能他一个人走,当勤加修习,来日行满功成,道法永存,与天地同,然往事种种俱尘矣……”
说到这里温朝玄顿了顿,余人都在等他下文,却见他眼中无名情绪纷繁万千,最后被一垂眸尽数掩去,化作轻轻一句:
“……忘了吧。”
“……”
尾音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散入空气中,被风悄悄卷了去,穿过日光的烤灼,穿过林间的密枝,像蓄谋已久的一阵山风,吹散了年轻人耳边的鬓发。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感官回笼,林浪遥如同经历了一场颇耗体力的白日梦魇,浑身大汗克制不住颤抖,胸膛起伏喘着气,他脸色发白转回头,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跑。
一道灰影飞身闪至面前截住了他。
林浪遥后退一步,与附身狼妖的烛漠对峙着。
他忍耐道:“你还想做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你现在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烛漠有如看穿了一切,“你能阻止他想做的事情吗?还是你能改变他的意志?”
“纵然不能,那又如何。”林浪遥冷冷道。
“笨。”烛漠无奈道,“既然你做不到,那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林浪遥愣住,没想到他会出此言语。
“什么意思?”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站在同一边。他们想要魔神死,你想要你师父活,而我呢,恰好也想要魔神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联手呢?”
“你想要魔神活?”林浪遥不太相信他的话,狐疑万分,“你的魔君当腻了么?魔神的存在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魔族讲究实力为尊,烛漠如今是统领万千魔族的君主,倘若魔神归来了,这众魔之首的位置必然得换个人坐。
“为了魔族的前路,纵然退位让贤又如何?”烛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