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准备餐食,他站在前院空地上拧着眉,一边持着罗盘,一边踱步调整方向,一路行来一直飘忽不定的指针终于定住了方位,它指引温朝玄往屋后走。

终于要找到了吗?

温朝玄心跳得很快,古井无波的心被投下几块石子泛起期待的涟漪,他快步绕到屋后,目光一扫,却又疑惑了起来。农家的房屋结构很简单,前院种着菜堆了些柴,后院是一间敞开着门的茅房,还有一间豢养猪豕的猪舍,猪舍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但隐约能听见一些动响,除此外便没了。

他反复走了几圈,确定方位指向这里,正当疑惑不解时,村民从屋内走出来找他。

温朝玄问村民,“那里面是什么?”

村民看着猪舍,被他问得也有些奇怪,“那里面养的当然都是猪了。前段时间村里的猪被宰光了,我们才牵了头猪仔回来养着……哎呀,我和您说这些做什么呢,仙人,这里污秽,咱们还是进去吧?”

说罢村民热情邀他进屋,温朝玄跟着他走了几步,骤然回身一剑朝猪舍劈去,尘土飞扬,黄土垒成的矮屋在沛然剑气下瞬间洞开。

那是温朝玄第一次看见林浪遥。

两三岁左右,身形单薄不过一团大的小孩跪坐在昏暗脏污的猪舍里,衣衫破烂几乎蔽不住身体,一条粗粗的麻绳像牵着动物一样套在他脖子上,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外边,茫然地眨了眨。

温朝玄:“……”

村民惨叫一声扑上去,“我的猪仔!”

刹那间,温朝玄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旋然转身进屋,厨房里村民的妻子正在灶台边忙碌,忽然一道风将她掀翻,她摔在地上痛叫了一声。温朝玄夺身到灶台边,案上摆了好多个碗,里面盛满发白的土,铁锅里开水沸腾,揭开锅盖煮的却是硕大的石块。

村民冲进屋来,搂住摔倒的妻子,两个头发蓬乱面黄肌瘦的中年人面朝温朝玄哭嚎着叩头祈求他的原谅。

因为连年的战乱,民间早已民不聊生,壮丁被拉去充军,田地被马蹄摧毁,没有收入,没有粮食,侥幸在刀口活下来的生活也未必有多好过,饥饿是扼住喉咙的另一把大刀。

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白土充作米饭,石水充作肉汤,就连小孩子,都可以是猪仔。

温朝玄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还能听见长久不绝的哭嚎声。

后院里,小孩在猪舍里摸索着麻绳,看样子是想挣脱出来,但是没找对方法,一个劲拉扯越收越紧,都快把自己给勒死了,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看外边的温朝玄。

“……”

温朝玄不忍心看下去,过去一剑将绳斩断,小孩得到解脱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摇摇晃晃爬起来想离开猪舍,奈何因为饿了太久没力气,才走两步就五体投地啪叽摔在地上。

温朝玄脚步微动,正想过去拎他起来,但小孩已经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了。

他像只生命力顽强的小狗崽子,即使双腿都在打颤,仍是靠着手脚并用,半走半摔地来到温朝玄面前,仿佛认主一般在温朝玄腿边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在温朝玄脚面上,脏兮兮的爪子往雪白的衣袍上一抓,就这么抱住他的腿不放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