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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同床共枕一般。陆聿宁偏过头去,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他看着裴砚慢慢闭上了眼,药效发作得很快,他的呼吸逐渐放缓。

裴砚的骨相生得很好,电影的镜头中也只能拍出八分优越,在现实里看,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又自然,仿佛造物主精心雕刻下的艺术品。垂落的睫毛长得离谱,浓密得像两片毛茸茸的鸦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又夹杂着一些些疲倦的青色。

陆聿宁的喉咙动了动,不受控制地伸出爪子在他的鼻尖一拍。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嘴角下垂的弧度好像是天生如此,难怪每次看他都觉得哪里不高兴似的。

可偏偏这样一张清冷寡言的脸,清醒的时候不近人情,却会在易感期时搂着那些东西执拗低语……

陆聿宁的动作很轻,只是用软软的肉垫在他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像在试探他睡着了没有。听着裴砚的呼吸逐渐绵长,他垂下眼,视线停在对方胸口起伏的幅度上,空气里的冷杉薄荷仿佛落雪松林中的晨雾,丝丝缕缕地缭绕过他的鼻尖,却意外地让人心旷神怡。

很奇怪,先前因为郑林夕生出的那些烦躁情绪好似都在此刻被奇迹般地安抚下来。

陆聿宁莫名有点口干舌燥,过了一会才闷闷地“喵”了一声。

——看什么看,睡觉去。

夜色沉沉,从窗帘上漏进来的月光罩着裴砚的脸,像是镀上了一层淡银色的纱。大概是瞌睡也会人传人,没过多久,陆聿宁也起了困意,张大了嘴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哈欠后,脑袋一倒,就在裴砚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

陆聿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依旧是猫的模样,踩着裴砚的肩膀,在嘈杂拥挤的人群里四下张望。

日头很烈,把周围的场景都晕出了斑驳的、色彩糅杂的影,来来往往的人看不清脸,硕大的打光灯对准他的眼。

“Action!”随着人群中男人的一声令下,镜头缓缓推进,陆聿宁一下子又从裴砚的肩上掉了下来,被带到了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叫什么?”他听见裴砚清冷的声音。

“朝闻。”

“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朝闻’?”

“不过是随口取的一个名字罢了,没别的意思。”站在裴砚对面的人一样面容模糊,可身形却令人熟悉,他穿着墨蓝底的胡袍,吊儿郎当地躺在廊下的竹椅上,浑身软得仿佛没长骨头一般。

“不过……是什么风吹得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晏首座大驾光临,来朝某的寒舍……”

视线随着镜头陡然拉近,眼前出现的是郑林夕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属于《剑回》剧本中朝闻的情绪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小人得志之后的意满昂扬。

这是什么!?

朝闻是我的角色!谁他么的不通知他就自作主张地换了人?

陆聿宁大声喊着,却好似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胸前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无处宣泄的情绪一股脑地压了下来。

周围的窃窃私语灌入他的耳中,一些人肆意聊着他的失踪,猜测着他失联的原因,一些人为顾雪声鸣不平,准备了那么久的电影临到开拍主演却杳无音讯,而这时,郑林夕志得意满地走到他身前蹲下,戏谑地笑着:“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么倒霉,变成了一只猫呢?”

陆聿宁气得想挠他,但猛地往前扑去——却什么都没抓到。

身下的地面忽然塌陷,他整只猫仿佛掉进一口黑洞,身体瞬间失重,意识却还被困在那场荒谬的梦里。

他想睁眼,眼皮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呼吸也忽然变得极其艰难,胸膛里仿佛塞了一团沉重的湿棉花,每吸一口气都似在水中扯下一缕稀薄的氧。胸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