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宁柠上扬的嘴角就掉了下去。

聚会结束后,不熟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亲人和要好的朋友。宁柠终于绷不住情绪,他当众把钢笔连同礼盒一起丢到梁倏亭身上,从礼物堆里抓出各式礼品往梁倏亭身上砸,哭着说他“太讨厌了”。

从那以后,梁倏亭就懂了,给爱人的应当是独一无二的待遇。他再没有让宁柠从他这里收到过“普通”的东西。宁柠的每一个生日,每一年的每一个的节日,梁倏亭都会花心思为他准备“特别”的惊喜。

为了这样一个小矛盾,梁倏亭可以说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去哄宁柠。回顾他和宁柠过去的岁月,铢积寸累,留下了太多他爱惜宁柠的痕迹。

反观他与戴英的过去,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任他怎么苦苦地寻踪觅迹,点点滴滴,只有戴英爱他的蛛丝马迹。

比较天平的两端,戴英手上没有砝码,自然会飘在空中摇摇晃晃,梁倏亭若怪戴英不够坚定,未免太过狠心。他不应该着眼于戴英“为什么不接受”,而是应该不停地给予,直到找出戴英能接受的那一个。

“刚刚是我说错了。”

梁倏亭想,他们为什么爱彼此,这份爱是否纯粹、是否足够深厚,都不影响他做决定。

别被爱本身的内涵束缚了手脚。

就算他的爱当真不纯粹,掺杂了被爱的感动、对苦难的怜悯,那又怎样?

只要够重,砝码不必做成纯金。

梁倏亭操着惯常的理性口吻,说,“即使没有意义,我们也要在一起。戴英,这辈子我们没有分开的可能。”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浴室的门半掩着,灯光和水声一起从门缝中流出来。戴英靠在盥洗池前洗脸,他的背深深弓下去,近乎把整个脑袋埋进水池里。

他坚持要一个人收拾好再出来,于是梁倏亭站在门边,不进去,也不走远。

过了半天,水声停歇,戴英支起身,扯下旁边的毛巾擦脸。透过镜子的反射,梁倏亭看到他潮湿的脸上不仅双眼红肿,脸颊和鼻头也都红通通的。

戴英转过身,顶着这样一张脸问梁倏亭:“还好吧,明天应该不会肿起来?我一早就要去公司。”

“还好。”梁倏亭说,“不过,请假休息一天会更好。”

戴英摇摇头,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他抬手揉眼睛,点了点头。

人们在尴尬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多出一些小动作。

回顾整个高中时代,梁倏亭没见戴英哭过。戴英遇事,给出的反应大多是抗争性的反对、辩驳、重试……总之,不会哭哭啼啼。

从内在的自我认知到外在的言行举止,戴英都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强者”。

现在,这位刚刚大哭一场的“强者”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早点睡吧。”梁倏亭用商量的语气说,“明天早上看你休息得怎样,再决定要不要请假。”

“嗯。”戴英鼻塞,说话瓮声瓮气的,带出点孩子气,“那我们关灯睡觉。”

梁倏亭关上灯,黑暗又充盈了整间卧室。戴英先窝进被子里,梁倏亭躺到他身边,朝他伸手,他有些迟疑,但还是轻轻偎了过来。

“晚安。”梁倏亭说。

“晚安。”戴英也低声回应。

相较于体热的梁倏亭,戴英身上温温的,既熨帖,又不使人闷热。他睡觉踏实,总能乖乖被人抱上一整夜。梁倏亭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变换睡姿,他竟也能跟着换好姿势,始终与梁倏亭紧紧相依、完美契合。

黑暗催生困意。戴英先入睡了,听着他均匀平缓的呼吸,梁倏亭也很快陷进了沉睡。

一段回忆以梦的形式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