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他对宁柠的在意,以及他会被宁柠厚颜无耻的行径伤害到的事实,都成了会刺伤他自尊的东西。

戴英可以在童新月面前脆弱,可以跌倒可以痛苦可以流泪,唯独面对梁倏亭,他却要做刀枪不入的铁人。

血液上涌,梁倏亭的耳边嗡嗡作响。他任凭冲动控制他的行为他捏着订婚戒指走进卫生间,将戒指冲进下水道,又翻出一只大纸箱,疾步走回收纳柜前,将他曾经一个个捧在手上送给宁柠的礼物当成垃圾扔进箱内。

他的动作堪称粗暴,从柜子到地面,都是一片狼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某个香水瓶碎裂了,浓烈的香味瞬间充盈了狭窄的室内。嚣张刺鼻,呛得人呼吸不畅。

梁倏亭的动作被迫停顿,情绪也被打断,令他的头脑渐渐降温,恢复到冷静状态。他将纸箱封上,暂且隔绝气味的源头,再打开窗户透气。

整个过程中,戴英都站在原地默默旁观,像个没人控制就失去行动能力的木偶。

“戴英”

一句话涌到了梁倏亭的嘴边。这句话像一根最尖锐也最能刺痛戴英的针,但是如果梁倏亭不说出来,他已经毫无办法。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戴英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他也不知道还能怎样才能让戴英对他表露出真实的情绪。

他说,“戴英,我不是因为你比宁柠更加坚强独立才爱你的。”

不出所料,这句话戳中了戴英的痛点。他的胸口大幅起伏,眉头皱了皱,脸色先是涨红,后又很快失血泛白。

戴英的语气不强烈,带着迷路一般的迷惑,轻轻问梁倏亭:“那你爱我什么?”

所有表层问题都指向同一个实质。

戴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梁倏亭的感情。

梁倏亭说:“我爱你坚强的样子,也爱你软弱的样子。戴英,我不是因为你具有某个特质才爱你的。”

这次,换戴英感到荒谬了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是我在钻牛角尖……但是,从一开始,从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我就搞不懂你喜欢我什么。看你给宁柠送的那些礼物,不单纯是从货架上选昂贵的送他了事,我就知道,你对他用过真心。这让我更加糊涂了。我觉得我在做梦不是现在是做梦,而是高中的时候,我们那么要好的那段时间像是我做的梦。”

高中时的种种刹那回闪,梁倏亭的胸口又闷又沉,仿佛被人拽紧领口,导致他无法正常呼吸。

戴英说,“你说我会介意宁柠寄来这些东西。那就当我确实介意吧。不过我并不介意你过去是怎么爱他的,我只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为什么能把感情转移到我身上。从我们在你病房里见面,到你说要跟我在一起,才过了多久?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高中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会让你突然……‘爱上我’?如果我这么招你喜欢,那为什么我们高中时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喜欢我?到了这时候,才短短几个月,你就能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地方?爱我现在变得又犟又别扭,爱我缺了半条腿,爱我失去母亲疏远父亲,独自在大城市费力打拼?”

戴英说到这,突然颤抖着笑了出来。

“我就怕是你自己都分不清,你是“爱”我,还是可怜我。”

梁倏亭是不是高中时就喜欢上戴英了?是不是早就对他有超出友情的爱意?不知道。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答案可以是否定的。因为梁倏亭十年来毫无喜欢戴英的自觉,这称不上喜欢;答案也可以是肯定的,因为梁倏亭现在下定决心要和戴英在一起,他要爱戴英一辈子。他对戴英的爱恋与疼惜很有可能就是从过去延伸到现在的。

但是逝去的时光不会回头,一个人在潜意识里会美化他对过去的记忆。证据确凿的只有当时当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