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忍不住微睁了眼,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那眼中除了羞赧,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她以为宋濯此刻便是没有上至床榻,也应是立于榻边,只俯身而近,却未曾想到,他竟已不知是在何时,面朝她跪坐于地,垂首于那榻边。
就如那日在案边时一样,她在高位,他于低处。
他是荣华县主与勇毅侯之子,是那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是那众人口中高不可攀的宋濯。
却是在此刻,俯身于她面前。
然不等柳惜瑶再看,那温热的掌腹便轻轻覆在了她双眸上,她的视线重新归于黑暗,只剩愈发明显的舒意,朝着心头阵阵袭来。
宋濯最好品茶,每年至那冬日落雪之时,便会亲自去采那初雪来烹茶,有时也会顺手折下一支梅花,细挑花瓣,择其最柔最嫩者,待那雪水初沸时,便会将那最为心仪的梅瓣,放入盏中,看着那梅瓣在雪水上轻摇飘荡,细细品味着白雪与梅瓣在唇齿间漾开的甘甜。
然这初雪所烹之茶,珍贵无比,自是不舍轻易饮尽,他向来皆是先从那白雪开始,顺着盏沿先品那白雪,待雪水入喉,最后再去将那梅瓣送入齿尖,慢啄轻噬,亦或不住噏啜。
哪怕那念想已是到了极致,心头如惊涛骇浪般不住翻涌,宋濯也始终能够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将之细细品味。
一盏喝罢,又寻去了另一盏。
然许久过去,那两盏皆已尝尽,那心头火气却未见半分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覆在双眸上的掌腹,已是从微凉变得灼热,她越是看不到,那感知反而越是强烈,让她已是无法敛声。
这声声入耳,如同催命,令人心胆剧沸。
可不论他寻至何处,那只手始终微松,只一面遮着其目,一面与其纠葛,然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起身不再跪坐。
终是要行至此处了,这是她盼了许久,努力了许久,才等到的时机。
“表兄……”她唇瓣微张,轻哑着那柔细的嗓音朝他唤来。
上方并未有任何言语的回应,且还因为这一声,明显更为痴迷……
“表兄……嗯……我……”她迎着那痴迷,断断续续道,“我怕……我怕表兄欺我……不愿纳我……”
上方微顿,那许久未曾言语的宋澜,终是用那沉哑的嗓音开了口,“不会。”
“那表兄……”她抬手去寻他,在寻至身前之时,不重不轻将他抵住,“何时纳我?”
“年后。”黑暗中,他嗓音依旧沉哑,语气也不见一□□哄之意,反倒是比以往同她说话时都要显得正色。
“年后么……”柳惜瑶喃喃出声,眼下距元日不到十日光景,看似近在咫尺,可他说年后,一旦加了这个“后”字,可以是元日后的第二日,也可是元日后不知道的哪一日。
这对于柳惜瑶而言,依旧可能会遥遥无期,也还是一句空话。
似是觉察出了她的不信,宋濯慢慢松开了手,凑去了她面前,垂眼望着那微红的双眸,强让自己恢复理智,一字一句与她解释,“近日事情繁多,我实无暇顾及其他,待年后诸事才会明了,我也才敢去定你我之事。”
“瑶儿……”他双眉微蹙,用指背在那泛红的眼角轻轻摩挲,“我不会负你。”
柳惜瑶咬了咬微肿的唇瓣,也朝他低声许诺,“瑶儿也不负表兄,只是……只是……”
她话说至此,忽然泪目。
是对那即将到来之事的恐惧,也是对那未来的不安,更是对眼前光景的不耻……无数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那眸中所噙的泪水便愈发变多,仿若稍不留神,就会从那通红的眼尾溢出。
宋濯从前便知,比起看她笑,他似乎更喜欢她此刻这种楚楚可人,令人疼惜之态,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