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活着就好。
真好。
活着就是他的,骨头,血肉,头发,五脏,皮肤,牙齿,都会是他的。
谁也不能让他死掉,他自己也不行。
只有他宴无微可以掌控他的生死,其他的,谁都不行。
活着,热腾腾的骨头血肉是他的。
死了,冰冷的尸首也会是他的。
夏知没有察觉青年无辜眼睛下近乎恐怖的诡秘,只看到了青年断了线似的不停跌落的眼泪,还听到了他那充满绝望,惆怅的话。
这些话触动了他。
人死如灯灭,拥有的一切不复存在,快乐,悲痛,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死亡确是顶顶可怕的事情了。
宴无微会为他的死亡这样悲痛难过,夏知并非铁石心肠,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又仿佛从这样的悲伤中自动理解了宴无微对他纠缠的热情。
大概的,模糊地理解着他是宴无微的救命恩人。
但是因为某些误会,来不及说出感谢的话,恩人就已经“死”掉了。
多么的意难平。
所以异国他乡的重逢就变得尤为惊喜,尤为重要,以至于一定要苦苦纠缠,将想说的话完完全全说出口,才算了却一桩心事吗。
夏知茫茫然想,宴无微这样一个萍水相逢般施救的路人,都要为他的死讯如此痛苦难平。
那生他的父母,养大他的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又是怎样难以释怀的悲痛啊。
他在美国活得好,也就算了,好歹能说服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把身体照顾好,对爱他的父母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太好,很努力了,但还是生了很多心病。
宴无微就看到少年的眼圈慢慢红了,但他没哭,只是有点怔怔的。
过了一会,少年低下头,仿佛屈服了似的,接过了宴无微手中的蛋糕。
“谢谢你。”夏知有点倦怠地说:“蛋糕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