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临心想，这次来冰窟历练，也算是有些收获。就算不打磨，只摆在床边，也是极好的。

但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起，又马上被更深处的记忆所否定。李照临模模糊糊记起，这块雪玉结晶似乎是要送人的。

送给……

清声？

因为他说，防身的玉佩碎了。上月初去兀牙洞历练，被一只妖兽弄碎了。

这块雪玉结晶可以送给清声。

但为什么，没有送出去呢？

是了，清声是一向不擅长打磨、制作这类活计的。

所以，他答应帮忙把玉晶打磨好，制成一块玉佩，再送给对方……

可还是不对……

李照临模模糊糊又想起，这块玉佩，似乎在自己身上呆了很久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送出去？

绝对不是舍不得。

他甚至花费了数天的时间与诸多心思，特意在玉佩上面镌刻了一句话。

在一件礼物上，留下赠予人不可磨灭的痕迹，本身就是一件颇为暧昧与偏私的行为。但李照临还是做了。甚至，他以前从未对其他师弟做过这些，这块玉佩是第一次，是独属于乔清声的。他心中觉得不妥，但还是做了。

绵绵若存。

他挑选了很久，鼓励、期许，亦或是自己喜欢的，或对方喜欢的一句话，一句经……直到绵绵若存，这四个字缓缓飞进他的耳朵。

夹杂在方寸亭中，师父与师尊的激辩里。

壬生子：入大道，是为长生。

骨道人：遍观大地，无有不是长生者。云聚而落雨，雨落成江河湖海，江河湖海蒸腾而成云。人亦如此，我入大道而有所得，所得传于后人，后人亦再传后人。

壬生子：你我非神非仙，所得亦能助人，亦能误人。

骨道人：师弟，助为何意？

壬生子：木助火而生，风助火而盛。

骨道人：误又为何意？

壬生子：空明一念，即生心魔。

骨道人：你笑话我。可师弟是否知道，木屋焚于大火之中，屋主便要家破人亡。凛风吹过后山洞穴，长明之灯也有瞬息之灭。心魔从来由心起……心魔，亦是心动，亦是天长地久。

壬生子：……天地无根，故不可说天长地久。

骨道人：但我心即天地根，绵绵若存，取之不勤。

……

李照临记得，自己就站在若叶的背后，听着他敬仰的两个男人于清风明月间讲道说经，你来我往。

骨道人明明是占上风的，是笑着的，但语气中却总是杂糅着无奈、惆怅，与一丝连李照临也读不懂的情绪。李照临时不时会陷入猜测，师父露出这样的神情，究竟是欢喜，还是忧愁？他在欢喜什么，又在忧愁什么……从而忘记去聆听两人的对话。

但壬生子却不同，他永远是一副冷淡自若的神情，似乎从不会被对方的情绪所影响。骨道人说的话，他若赞同，便会微微点头，若不赞同，则会反驳或是沉默一阵，再给出自己的看法，从来不会让对方的话音落空。

李照临一直羡慕极了这样的关系。

仿佛就是师父说的那样，绵绵若存，取之不勤。

他将前半句刻在了玉佩的反面，想要送给乔清声。

可这块玉佩，却没有送出去。

因为自己去的太迟了，乔清声的腰间已经有了一块崭新的雪玉佩。不知是他等不及，所以找内门师兄弟重新打造了一块，还是另外有人送给他的。

那是第一次，李照临读懂了骨道人脸上的那一抹情绪，是失落，是失落之后的挣扎与不甘，是求而不得……因为他也品尝到了同样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