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五:落霞颜

姚温玉买的食材剩了些许,乔天涯做了两碗面疙瘩,拿到卧房去。

乔天涯昨日修葺宅院时,捡了几块平整的木料,磨得光滑,一点木刺儿都摸不着了,才给姚温玉做了小几。闷声不响地做完后,才想起姚温玉如今行动自如,自嘲自己放不下过去,把小几随意搁在卧房门边。

没想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把小几搁在床上,让姚温玉背靠床头用饭。

姚温玉坐直,姿态端正,看不出昨晚经历了什么。他看着乔天涯坐在榻边,突然就含了笑。

“怎么?” 乔天涯坐在他对面,吹着热乎的面疙瘩,吹凉了,想把汤勺往姚温玉嘴里送。

“我自己来。” 姚温玉躲开,自己捧起另一碗面疙瘩,笑容更深:“上回和你这般面对面坐榻上吃饭,还是在端州。”

只有真正放下的人,才能笑着直面苦痛的过去。乔天涯知道姚温玉是真的放下了,由心底感到敬佩之余,也再度提醒自己,要向面前心悦之人学习他的坦荡和潇洒。

乔天涯把面疙瘩吃了,评道:“还是元琢昨夜的菜更香。”

其实乔天涯做的面疙瘩也不错,但向来谦虚的姚温玉不知为何,竟跟着点头,赞同自己略胜一筹:“松月向来不贪口腹,自然也不是追求精湛厨艺之人。”

“哦?” 乔天涯挑眉:“姚小公子厨艺甚佳,难道就是贪口腹之欲么?”

“可不是么。”姚小公子学着眼前的情郎挑眉,风流的表情在正经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若能就着乔小公子的琴音畅饮青梅酒,岂不妙哉?”

乔天涯忍俊不禁:“记着呢,我下午就把琴斫好。好好吃饭,别瞎撩拨我。”

姚公子便收了挑高的眉峰,安静地把饭吃了。

重遇乔天涯以前,姚温玉在奈何的休沐日多是写文作画,或与书院先生对弈,与教书的平日无异。生前姚温玉除了书画,也钟爱漂泊。大境宽阔,他便骑着小驴,周游各地,去体验阒都寻不着的纯朴与海阔天空。夹在天与地之间的奈何太小,姚温玉若是闲下了,也只能下下棋,整点儿笔墨纸砚度日。

现下有了乔天涯,平淡的生活像被投了小石的池水,泛起了春心荡漾的涟漪。

午后,姚温玉坐在榕宅院子里的茶榻上,就着烛光,捧着书有一句没一句地读着,精神都放在斫琴的乔天涯身上。

乔天涯已经把木板切割成合适的木胎大小,正坐在廊下,细细地刨着,集市买来的琴弦等工具放在一旁。

他抬头,看见姚温玉在瞧他,便问:“元琢中意什么琴式?”

姚温玉说:“世家偏爱伏羲与仲尼,清雅大方。松月之前的琴,不也是伏羲么?”

乔天涯颔首微笑:“是啊。”

姚温玉听出了乔天涯的想法:“这把琴既是松月斫的,那自然该以你为型。”

“元琢可有什么高见?”

姚温玉想了半晌,说:“我曾在槐州见过落霞式琴,颇有落拓不羁之感。说是落霞,也像虚海的浪。槐州紧挨落霞关,距海港不远,许是如此,这种琴式深得槐州乐师喜爱…现下忆起来了,倒是觉得落霞式与你甚合。”

乔天涯喜欢姚温玉滔滔不绝的模样:“何以见得?”

姚温玉说:“落霞松月,浪迹天涯。”

乔天涯的心被姚温玉温柔的字句填满了:“待琴斫好后,元琢能给题个字么?” 说罢,他在工具堆里翻出一个瓷罐:“方才顺便买了金墨。”

姚温玉轻笑,声音清润。他看着乔天涯,说:“有备而来啊。”

乔天涯点头:“琴不是我一个人的。”

姚温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