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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林苑便空了出来,再后来,孟怀澜理所当然地住了进去,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并未正式承袭爵位,却代替了老宣平侯,处理侯府大小事务。

孟怀澜的手段与能力,很快便让那些虎视眈眈的旁系闭了嘴。

对于孟怀澄来说,孟怀澜便是一棵树,他在这棵树的荫蔽下长大,虽然有时不喜种种管束,却也不想脱离孟怀澜的庇护。

因此他从未想过,树倒了,他该怎么办。

比看到孟怀澜躺在塌上的冲击力更大的,不是孟怀澜脸色惨白,而是左右丫鬟一推开门,巨大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孟怀澄几乎是立刻就想抬腿离开,明明是大白天,但屋里显得那么黑暗,仿佛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吞噬进去。

他的脚步很沉重,动不了。

一个年迈的郎中叹着气走过来,手中握着一条染血的帕子,对孟怀澄说:

“快去说说话吧,三少爷,大少爷没有多少时间了。”

孟怀澄认出他是城南颇负盛名的郎中,传言多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人。

但他看着双目赤红的孟怀澄,只是无能为力地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老三,进来。”

床榻上传来一句呼唤,声音微弱,了无生气,如一具枯骨发出的声响。

孟怀澄走进去,这才发现,孟怀澜盖着一条锦被,被子厚重,但自他的腰部以下,全都被鲜血染红了。

“哥……”孟怀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会是这番情况。

孟怀澜抬起手,孟怀澄急忙伸手握住。

很凉很凉的触感,没有血肉,一下就能摸到骨头似的。

“是谁害你?告诉我,哥,我给你报仇……”

孟怀澄的眼前模糊一片,紧紧握着兄长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便会离开了似的。

孟怀澜皱眉道:“老三,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啊?”

他的喉咙间一阵发痒,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得尽力仰起头看着唯一的亲弟弟,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叫你来,不是让你为我报仇的,我知道我要走了,可是我放不下侯府,放不下娘,更放不下你,你明白吗?”

孟怀澄已经泪眼模糊,拼命点点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哥……”

孟怀澜叹口气,眼神逐渐有些空洞,喃喃道:“或许是我错了,北狄那些人,阴险残暴,我不该趁穆家军回京,边防松懈之时,与他们做交易,运兵器给他们……”

“我以为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再做这一次,侯府就能支撑下去了,可是没想到,北狄人在边关运兵器回漠北时,竟然被前往戍边的穆钎珩发觉了,穆家军当场剿灭了那几百号人。每次运送兵器,我都以自身作保,从来都万无一失,谁知这次却……”

孟怀澄心头一阵抽痛,“大哥,你糊涂,你糊涂啊!”

“我知道,我犯傻了,可是读这么多年圣贤书,有什么用?通敌叛国,人人唾弃,但是能换来大笔金银和侯府的安宁,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我若不这么做,侯府的亏空怕是永远也填不上了,用我的命换侯府平安,我愿意;私运兵器,助长北狄气焰,害了边境平民,我死有余辜……”

孟怀澄哑口无言,孟怀澜所说的这些,他一概不知。

孟怀澜究竟背负了多少,他更是从未了解过。

“好在,北狄人只是用浸了毒的鞭子打断了我的腿,又遣人将我送了回来,有意让我死在侯府,新帝登基,他们拿不准陛下的态度,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今日之后,你只对外说我暴毙,年年暴毙的人许多,眼下又是多事之秋,没人会起疑……”

外面似乎传来丫鬟们低低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