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本书,慢慢看着。
她正翻过书中一页,纸张发出薄脆的响声,似在沉吟。
谢明夷进去,便透过屏风看见这一幕,一时间不敢言语,唯恐打扰了她。
谢书藜是个才女,三岁开蒙,六岁便能识文断字,和她的生母李氏一样,酷爱读书。
以至于提起谢姐长女,众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美貌,而是聪慧。
谢书藜将那页书看完了,忽一抬头,才看见弟弟和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外。
她放下书,笑道:“怎的也不通传一声?父亲,夷儿,快进来。”
谢丞相这才拉着谢明夷走出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他跪下,还扯着谢明夷也跪。
谢书藜却没有立刻让他们起来,略略顿了一会儿,才说:“都是一家人,这便是见外了,快些起来吧。”
父子二人起身,在一旁站着。
谢书藜看向谢丞相,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听说昨夜父亲一直守着本宫?”
谢丞相一愣,点点头,解释道:“微臣恰好在宫内,便唐突了。”
谢书藜温和一笑,“怎会?父亲对本宫能有这份心,本宫感激不尽。”
屋子里有些沉默,谢明夷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这和他预想的场景不一样。
他以为,姐姐会欢喜家人的到来,会抱来小皇子,大家一起有说有笑。
可现实截然相反。
想来也是,自谢明夷有记忆起,谢书藜和谢丞相便不亲近,虽是父女,却总如陌路人一般,除了寻常的礼节,再无半点关心。
只有一件事是意料之外,谢明夷八岁时,上元节那天,被一个疯女人掳走。
疯女人把他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明夷回到府中,便大病一场,高烧不退,糊里糊涂的,大部分细节都忘了。
只记得要不是穆钎珩及时找到了他,他恐怕已经冻死在那场漫天大雪中。
但后来才知道,疯女人正是谢书藜的生母李氏,她本已远走他乡,不知何时回来了。事情败露后,她疯得更厉害,有人向谢丞相提议,将她沉江。
沉江前那一晚,谢书藜给关系一向冷淡的父亲跪下了,她不住地磕头、乞求他放母亲一命。
最后终究是没有沉江,李氏被送走了。
而谢书藜,也像一切都没发生似的,照旧读书、偷偷唱曲,和谢明夷闹着玩。
在谢明夷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姐姐柔和的目光中,似乎总藏着淡淡的忧伤。
所以他才极力想讨她欢喜,希望她愁眉舒展。
现在的谢书藜刚生产完,大概是累了,才没有心思说点什么吧。
这般想着,便和谢书藜寒暄了几句。
三人在殿中说了些客套的话,又坐了半柱香,谢丞相便要告辞了。
“夷儿,你留下。”谢书藜突然道。
谢明夷看了谢丞相一眼,后者对他点了点头,轻声道:“陪陪你姐姐,我在这里,你们俩总是不畅快。”
谢丞相独自离开了,谢明夷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地,本是位极人臣、权势滔天,此刻竟显得有些落寞。
“娘娘。”谢明夷乖乖走上前。
谢书藜却笑了,“你看你,这么拘谨作甚?是不是又忘了,该叫我什么?”
姐姐还是愿意和自己亲近的。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谢明夷踏实不少,笑着喊了句:“姐姐!”
“坐到姐姐跟前来。”
谢书藜招手。
紫鸠便将凳子搬到床榻前,让谢明夷坐下。
“你把苏家那个给打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