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听见自己的心脏沉了下去,扑通扑通,如同一颗石头投进了水里。
“你就是梅里特?马洛伊吗?”她问。
“是我。”他笑了笑,“这就是我的城堡。”
“你会杀了我吗?”她的声音细细的,仿佛是一根紧绷的琴弦,随便拨一下,就能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想要进来的。”
“我知道,是雪豹把你带进来的。”
“我还未经允许吃了一点你的食物。”
“没关系。”
“对不起。”
梅里特看着她,语调里有奇特的弧度,“我又没有生气,反正这座城堡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
伊芙琳低下头,在背后捏住自己的手。
“不早了,你可以随便挑一个房间睡下。”梅里特又说,“在天亮之前,我不建议你开窗或者走出去,会死的。”
“外面有什么吗?”
“那是深渊。”
伊芙琳还想问深渊究竟是什么。但巫妖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她向前走了一步,迫切地问:“那什么时候才会天亮呢?”
“我也不知道。”梅里特说,“可能明天就天亮了,可能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深渊的路线是难以预料的,它在一个地方待腻了,才会想着离开。”
“哦。”她说。
她看着地面上梅里特的影子。墙上的灯太多了,所以他的影子也被投射成七八个深深浅浅的形状,如同一只挥舞着触手的八爪鱼。梅里特不像是个坏人,但她的指尖还是忍不住在身后颤抖。
梅里特忽然伸出一只手,操纵着风把她的兜帽拨下来。
伊芙琳微微一震,抬起头。
“我曾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妹妹,她的头发也是浅金色的。”这句话听起来跟一声叹息差不多轻,他示意伊芙琳看向身后,“去吧,飘窗上有一根长笛,它能让你在城堡里不至于迷路。”
梅里特离去之后,大厅又恢复了死寂。伊芙琳犹豫着走到飘窗边上,看到了那根长笛。它由乌木制成,看上去约二十五吋,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与图腾。
伊芙琳不明白,它为什么能给自己指路。
“又是一个迷路的小姑娘?”
她吓了一跳,朝两边看去。
“向下看。”
伊芙琳垂下头。
长笛躺在那儿,语调懒洋洋的,“快点求我,不然我才懒得帮你指路。”
会说话的长笛令她感到新奇。伊芙琳小心翼翼地开口:“求求你。”
“……”
是求得不够真诚吗?伊芙琳想了想,又补充道:“谢谢你。”
“啊,不用客气。”长笛说,“你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谢谢。”
“好了,你可以将我拿起来吗?”
伊芙琳不确定地握住了的身管,“像这样吗?”
“差不多吧。”长笛不满意地哼哼,“一看你这手法,就知道你一点也没有艺术素养。算了,在这里见到一个生面孔也不容易,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一帮你。”
“对不起,我小时候只学过小提琴。”
她的歉意令长笛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斥责当下的人类总是偏爱小提琴,没有一点眼光,而它自己生为长笛又是一件多么悲哀而孤独的事情。伊芙琳一边放轻脚步上楼,一边嗯嗯啊啊地附和。直到来到顶楼的小门面前,长笛才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只是随便走走。”伊芙琳问,“这是哪儿?”
“这是阁楼,里面只有一盏灯。也没有床,不能睡觉。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