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拗不过他,只好说:“也好。”
她带着灯和图纸,走上楼梯。等自己的身影被笼罩在拐角处的阴影里,才停下来。想了想,又编造出虚假的脚步声,假装继续向上行走。
她站在阴影中安安静静地等。
脚步声在二楼消失之后,梅里特才慢慢地有了动作。他在地毯上侧躺下来。大堂里的炉火充足,地板也被魔法暖着。他却蜷着身体,弓着背,紧紧地裹着自己的黑袍。
像是怕冷,又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野生动物。
他的脊背单薄瘦削,隔着衣服,也几乎能数出一节节的椎骨。伊芙琳握着回忆之灯,鼻子发酸,所有的言辞和情感都在胸腔里回荡,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怦。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从山崖边缘坠落,那么疼那么沉重。
夜已经深了,伊芙琳仍在辗转。最后,她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开始认认真真地处理桌上那堆剩余的碎骨。
制出来的红磷不多,但她如果省着用的话,是足够的。按照梅里特的图案,再加上她自己的修改和创意,补完了那几个魔法阵之后,伊芙琳搁笔,用魔力之源点亮风灯。
她成功了,二十面体上,相邻的五面交错亮起,属于梅里特的回忆如幻灯片一般闪过。
他被判处无期徒刑,将禁锢自己的监牢装点成成一座城堡。
他看着瘦弱的金发女孩,躺在床上停止呼吸。
他用松香经年累月地涂抹在小骷髅的身上,并祈愿她的灵魂得以不朽。
他收留误入深渊边缘的活人,烧着自己的灵魂碎片,将他们送回另一个世界。
伊芙琳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拨动了一下风灯,被她忘却的回忆在暖光中逐渐浮现。
她被巫妖送入城堡。
她坐在地上,听着小布谷鸟钟的歌谣。
她在漫天羽毛中,被雪豹用尾巴接住。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松林,奔向裂谷边缘的梅里特。
她在冰原上一边骑着马离去,一边不停地回头。
伊芙琳看着灯上的回忆,眼睛一眨也不眨。
桌上剩余的红磷被灯光烤着,簌簌地燃起了一小团火。她低下头,用魔法将火苗扑灭。因为眼睛里盛了太多水,这件事情怎么也不太顺利。火苗刺伤了她的指尖,灼热而尖锐的痛感一直蔓延到心头。
她甩着手,终于处理好了这个小意外。指尖上被燎出了一小片红痕,伊芙琳低下脑袋,没有用任何治疗魔法。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里,她不出声地问灯面上的巫妖
疼吗,梅里特?
当你烧着命匣,将旅人送走的时候。
梅里特什么也没说,只是半跪着,把自己的希望贴在她的身上。啪。它被点燃时,比烟花还要绚烂,那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华美璀璨的星辉。
到了白天,梅里特继续为她讲述修复回忆之灯的思路。另一大类魔法阵是用邪恶生物的血绘制的,呈现出偏深的红色,阵法上宛若有流转的暗光。
伊芙琳瞟了他一眼,反问:“是巫妖的血?”
“你很聪明。”
他甚至表达出自己可以为这件事情而再失一点血的意愿,伊芙琳摇了摇头。
“我的藏品里有别的替代物,”她说,“而且,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再受伤了。”
“你打算用什么?”
“龙血。”
梅里特呼出一口气,靠着墙,想了想,最后说:“龙血更好,它本身就蕴含了魔力。”
“嗯。”伊芙琳说。
巫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怎么了?”
伊芙琳低下头,看到自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