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珉笑道,“二位师弟。”
杨心问认得叶珉那一身衣物,恍惚间他甚至以为面前站的是叶承楣.
“可不敢跟长明宗弟子攀关系。”杨心问顿了顿,“叶道友。”
“你长高了许多。”叶珉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扇子一开,上面是“长明我心”四字,“如今该与安道差不多高了。”
杨心问抓过慢他一步进门的陈安道的手,皮笑肉不笑道:“用不着你说,我们天天都有机会比。”
蛐蛐儿还没斗出胜负,那几人却已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当场抖如筛糠,蛐蛐盅子险些打翻在地,纷纷站成一排行礼:“陈、陈仙师……”
陈安道偏过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叶珉说:“我提了两只蛐蛐来,想送给三师弟玩,可你们许久没回来,便送给他们玩了。”
杨心问客气道:“我不爱玩蛐蛐。”
叶珉将扇子在掌中一合:“可它们加起来值三块金砖。”
杨心问请了清嗓子:“三块金砖?真有灵石一车,水渡锦五匹,千年归婴桃枝五捆,锒铛玉九斤贵吗?你这些两只蛐蛐,也就够哄哄李正德。”
叶珉大笑:“接下来你必定是想我问你,谁用这么多昂贵的宝物哄你开心。”
“你可以问。”
“是谁愿意用这么多好东西将你娇养成这样?”
杨心问退后一步,将陈安道挤到前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真是出人意料。”叶珉捧场地鼓了鼓掌,“二位情投意合,琴瑟相调,令人羡慕——只是,怎么眼圈这样红,方才可是哭了?”
陈安道顶着那双红眼,迎上叶珉关切的目光。
屋子里霎时静了。
“莲子我已着人毁去。”陈安道不紧不慢道,“道友还有旁的事吗?”
叶珉执扇的手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的笑意是真切的,眼下这滞涩也是真切的。
“……那毕竟是深渊的一部分。”叶珉半晌道,“你说已将它毁去了,我不大相信。”
“我不用取信于你。”陈安道径直道,“那莲子若是成了,你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还能否留在长明宗都是问题,对我们自然也就失去了威胁。若是成了,我早已将其昭告天下,不必与你虚与委蛇。”
叶珉听他言辞锋利,不觉愤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轻轻摇着扇子。
寒冬腊月,他却穿得单薄,杨心问瞧得出他有修为傍身,而且不低,想来自那毒药解了之后,叶珉的修为亦一日千里。
叶家世代入魔登仙,也不知眼下这唯一的独苗,日后究竟是会往哪边走。
“既然你这么说,我便这么信了吧。”叶珉笑吟吟地自袖中掏出一个匣子来,递到了陈安道面前,“小师弟不喜我送的礼物,也不知道送你的礼物会不会也不招你待见。”
陈安道没接,只是垂眼看着,半晌抬眼,却是对后面的提灯士说:“新的监正年后便会上任,诸位的行事还需收敛些,那位跟白监正大不相同,不是这样玩闹着办差便能糊弄过去的。若是没有轮值,便不要穿着官服聚在所里,快些散了吧。”
一群人连忙讷讷称是,霎时间便作鸟兽散去。陈安道抬臂指向楼上,领着二人上了楼,还有轮值的探头探脑想看热闹,被花金珠一个狠瞪给挡回去了。
顶楼的厚棉帘子还没撤。新挂的棉帘,倒是比屋子里的破窗破门要暖和,炉子里还有余温,几把八仙椅放在火炉旁边,只南面的帘子掀了起来,遥遥能将大半个京城收入眼底。
叶珉负手站在围栏边,俯身向下看着。
杨心问就在不远处,努力克制自己抬脚把人踹下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