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常采薇说,“只是天大地大,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村子更好的地方。他是浪客,也不该为我一人困在这里。”
常采薇朝着天际稀薄的几笔白云伸出手。
天真远啊。
故乡的天似乎总是这样的晴日。
故乡。
常采薇一愣,什么故乡?
“姑娘。”那乞丐的语气带笑,“你在哭什么?”
她茫然地摸上了自己的眼睛,眼眶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湿漉,一滴热泪自眼角滑落,消融了身下一点冰雪。
“是啊。”常采薇喃喃道,“我在哭什么?”
家不就在眼前吗?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每个夜晚,常采薇都告诫自己不要再上山了,那乞丐有古怪,她每日都在离那石碑越来越近,太危险了。
可每当她睁眼时,推开窗叫外头干冷的风一吹,她便像是再难以忍受这屋子里的暖意,挣扎着要从爹娘温柔如水的目光,和这邻里和睦的村子里逃出去。
逃到哪里去?
她兜里的熬稃早就没了香味。
常采薇蜷缩着膝盖,膝盖又抵着脑袋,半晌道:“我还没有与他说清楚。”
乞丐似是半点不意外,反倒笑道:“怎么,你要这样吊着他?”
“我不知道。”常采薇说,“我娘应当是看出来了,昨日她与我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要学着道别。”
“说得好。”
“好什么好?”常采薇将自己抱得更紧了,“我只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也说得不错。”
常采薇抬起脸来:“你怎么这般敷衍?”
只见对方拄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树杆,手抵着上面,下巴压在手背上,发间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你跟你娘说的确实都好。文辞本就是墨客为自己的行事绣上的花,无论做什么,你都能寻到言之有理的名言加以佐证,要紧的是你自己怎么选。”
他说着,慢慢直起了身子,拄着拐站起来,又看向山巅。
“去山顶看日出吗?”个瘸子又惦记着那儿,“今日也是个晴天。”
常采薇没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而是往山下望。
从此看去,村落便如一个小小的池塘,村子中心覆着白净的厚雪,在晴日下亮如明镜,又似一汪池水,周遭的小屋错杂地挤在一起,恰似池边的鹅卵石,此间澄净若世外桃源。
她眨了眨眼,却在闭眼的瞬间凝望到了那白雪染血,尸横遍野的景象。她再不舍得闭眼了,只是强撑着眼皮,任它愈发干涩,在这寒风中守望着那小村。
“今天不行。”常采薇的眼□□风刺激出了泪,“明天吧。”
乞丐没有回答。
次日,常采薇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叠好了被褥,打开了窗,眺望着那似乎越来越近的山,越来越大的石碑,而后收回视线,走出了房门。
寻常的村屋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耳室给娃娃,她走出了房门,那房室便在她身后变小,变旧,床成了榻,上面只有一床破洞的薄衾。
爹娘已然围坐在桌边,桌上摆着热粥、窝窝头、还有酱牛肉。她坐下来,娘给她夹了块肉,絮絮叨叨地与她说铁铺那小子给他们家拾了几筐柴,给他们磨了几把带锈的刀;他爹跟铁铺匠的关系不好,对这婚事还是颇有微词,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两人四目相接,立马便热热闹闹地吵了起来。
常采薇带着笑听他们吵,低头喝粥。
粥里好多的米,插根筷子进去,似是都能立住的。
“闺女,那铁匠的小子也就那样!”她爹气道,“若是有旁的好的,你瞧上了,尽管跟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