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后语,听得李正德一愣。
“阳关教和司仙台本是打算以十三奇阵和万千傀偶困住不省君,再以那霁淩峰的人傀来威胁你催动这恶咒的。”叶珉说,“可没曾万般仙众的人插手杀了圣女,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霁淩峰上又出了意外,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我。”
“可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诓你开阵,便是骗得你把阵开了,只要你察觉不对,也能轻易把阵破开。不若开诚布公,让师父你——让您这位天下第一人自个儿想想,究竟要不要催动此咒。”
那疤痕本来早就没了感觉,李正德却觉得它忽然变得滚烫,像是有圈烧红的烙铁圈在他指节上,勒得又紧又疼,隐约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此咒名为天涯咒,附了名为‘昭雪’的岁虚阵。”
“只要催开它,你便能让与你有关的最可怖的血案在世间重现。”叶珉的脸上带了些悲悯,“哪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岁虚阵也会如实地重现这一切。”
“血案……”李正德喃喃道。
“想看看吗?”
“一个延续了十几代才开花结果的妄想,一个跨越数百年才终于成形的假说。”
“你是那妄想的彼岸。”叶珉忽然展开了双臂,拥抱这永不止歇的山风那样敞怀高歌,“是数万性命哺育出的新生。”
他的语句里带上了律动,那是李正德没听过的曲子,或许是他的新曲,或许就是刚刚还没能想出名字的灵机一动。
云海浪卷,山巅狂啸。
李正德看着他。
像是能透过那桃花瓣艳红的眼,看到最初的一丝狂想。
第92章 百年花
“嗯……瞧着眼熟。”
神使浑身已经被方才的冲击削得七零八落, 手指断了两根,膝盖里扎进了石砾,甚至在胸腹里扎进了断肢, 整个人像是拼得不大好看的尸块。
可他根本没留意到自己身上的伤,无知无觉,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雾淩峰的方向。
就连能看的眼也只剩一只了。
他点点头:“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神使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半晌往前走了两步, 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弹响。
他不太高兴地撅了撅嘴, 目光在春时柳和千钧阵里的人之间转了转去, 忽然纳闷道:“怎么人还越打越多了?”
刚刚才爬起来的姚不闻仓促之间只救下了部分的人傀,其他的人傀和魔骨都不知道已经荡到哪个山头去了。
他浑浊的老眼紧盯着神使和他手上的断剑,嘴唇哆嗦了起来, 脸上的皱纹如沟壑, 地动般颤抖着。
旁边共持一把玉质不求人的唐姓男女一时也心有戚戚,那不求人周遭的地面依旧完好无损,愈发衬托出那没有法器防护之地的残破来,如果不是这“事事不求人”, 他们哪里还有命活?
“川断剑……”姚不闻踉跄地往前一步,眼移不开半寸, “夏师叔?”
神使见又有人认得自己, 很高兴地点点头。他右脸已经被削掉了半块肉, 露出了些牙骨来, 说话时还漏些风:“是我是我, 怎么, 小老儿, 你也与我旧相识?”
姚不闻分明知道川冶宿仙已经前尘尽忘, 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句师叔。
他年已近百, 此生是没什么飞升的可能了,此时故人相见,情真意切。
偏偏一道没眼力劲儿的厉喝自草丛而来:“师叔什么师叔,姚老头你要通敌吗!”
杨心问的眼前还有点朦胧,他下意识就想给脖子来一下,可陈安道近在咫尺,金瞳也还没散去,他不敢造次,只能冲着眼中不太清晰的人影大喊:“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叙旧!”
陈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