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诏中都亲口承认弑母杀子,退居别宫了,如今将死就不必辩解了。”韩栖云觑了眼沈知姁,继续刺激道:“你即便在乡野上随意拉一位农夫,都知道此事。”
这话就似一道惊雷,骤然击中尉鸣鹤的心神。
时至今日,这条恶犬才知道自己在朝臣与百姓面前是怎样暴戾失德的形象。
尉鸣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身骤然往沈知姁的方向扑去,面如恶鬼,嗓音粗粝:“沈知姁,你答应过朕!答应过朕!”
只是由于双腿完全不能动弹,他这一番动作就像是在浅滩扑腾、半死不活、将要腐败的鱼儿。
没有半点儿威胁力,让人看了只能生出施舍般的可怜。
“我答应过你什么?”
沈知姁哑然失笑:“我只是威胁你,若你敢有所动作,就立刻将李美人之死的真相公布出去,可没说一直帮你保留着这个秘密。”
“更何况,这些年你不是一直没放弃往外头传消息么?”
温温柔柔的话语一落,仍在床上挣动的尉鸣鹤霎时僵硬了一瞬——沈知姁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便说明这些年,他的一举一动仍在沈知姁的监视之下。甚至,那些他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只是沈知姁闲暇之余用来捉弄他的陷阱。
给予一点点希冀的光,再随手抹去。
多么简单又容易让人绝望的小法子——这是尉鸣鹤在这皇宫中学习到的第一课,现在又在他身上重演。
让尉鸣鹤觉得讥嘲的是,当时沈知姁的确没有允诺之言,是他被戳中要害,慌乱之下根本没有细想这些细节。
不,更嘲讽的是,十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沈知姁当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厌恶又冷漠的表情。
阖眼僵硬半晌,尉鸣鹤仰面望向沈知姁,略过方才的问题,咬牙切齿地问道:“罪己诏?朕什么时候下过罪己诏?”
“在你伤了淙儿之后。”提及尉淙,沈知姁眼底有了真切的怒意。
韩栖云适时接口:“天子弑母杀子,实属失德,自然要罪己退居,由皇后携太子监国。”
他一顿,讥笑着看向尉鸣鹤:“哦,微臣忘了,陛下暴戾糊涂,恐怕早忘了让皇后娘娘亲自撰写的罪己诏。”
听到这儿,尉鸣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他被囚困的时候,沈知姁已经将他在外头塑造成了一位暴君,用他的残暴来沉淀她这个皇后的贤良——所以这十年间,不论是太皇太后、诸位后妃,还是罗郡王、承恩公与太傅等朝臣,都没有任何主动请见的举动。
然后,再借着尉淙受伤,将他这个天子顺理成章地丢到京郊行宫,等他在病痛中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
想来那所谓的退居诏书颁布时,他的臣民应当是欢欣鼓舞的吧?
一想到这点,尉鸣鹤就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被冤枉的刺痛,喉间像是被眼泪堵住,既泛出一股苦味,又让他感到窒息。
尉鸣鹤一时间难以呼吸,双目蓄泪,因激动而带了一丝红晕的面色渐渐转向灰白枯槁,头颅也渐渐垂下。
沈知姁眉心轻蹙,看了眼韩栖云。
韩栖云瞬间会意上前,将尉鸣鹤从俯卧摆成平躺,又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将凉水迎面泼去,用茶盏盖子撬开尉鸣鹤不知何时紧紧屏住的唇舌。
尉鸣鹤的呼吸重新通畅起来,只是原先粗重的喘息渐渐趋于微弱,如同河水东流一般无可挽回。
预示着回光返照即将结束。
“沈知姁,朕不如你狠心,竟能舍得用尉淙做诱饵。”
“你口口声声斥责朕与李氏,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最后不还是做了一样的人?”
尉鸣鹤心中亦有察觉,口中却不肯认输,浑浊的目光竟是透露出凶狠,誓要在临死前在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