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看着如意的眼神有几分柔和。
说话间隙,有刺人面颊的夜风袭来,伴着延禧宫外传来的一点儿细碎动静。
韦才人眸光一厉,抿起唇,与如意低声道:“我记得,御林军巡逻到延禧宫附近的时辰,基本上都是在后半夜。”
现在不过是刚熄灯的时辰,外头绝不可能是巡逻的人。
“如意,快将侧殿的门关紧!”韦才人深知自己自入宫后就不曾承宠,更因韦家之事遭人不屑,只能勉强维持住妃嫔的体面。
她底下的那些宫人,能走的早就走光,剩下几个粗使看门的便全是敷衍,到
了夜间将门一合,就自去睡觉。
见如意已经起身、快速离去,韦才人亦敛起衣裙,从廊下回内室,要将屋内的夜灯吹熄。
然而她刚将琉璃海棠的灯罩挪开,就有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
韦才人动作一僵,深呼一口气后缓了心跳,若无其事地将灯罩重新合上,转过身去,对上来人。
一抹惊诧从韦才人的眼底划过,在片刻后变作行礼的动作,嗓音略颤:“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沈知姁将暗紫披风的兜帽放下,并未第一时间搭腔,而是扫视了一圈屋内情形。
物件整齐,摆放错落精致而不失格调,即便处境落魄亦未曾改变。
可见居住者心性坚韧,有自己的坚守。
惟有床头小柜的高颈花瓶空空,显示韦才人近日来的心神不宁。
“韦才人见到本宫,似乎很是惊讶。”沈知姁打量完,含笑出声,提步往屋,回首与门外的杜仲、芜荑对视了两眼。
芜荑二人会心一笑,将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拉,再缓缓关上门。
连同身后满脸惶惶的如意也一起隔开。
“本宫还以为,韦才人提前得了消息,会知道自己败露。”沈知姁在垫了软垫的圆凳上落座,口吻温和,并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实行处置的。
韦才人仍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闻言眉眼憔然,低声道:“嫔妾知道自身败露,并不惊讶有人前来,唯一想不到的,是娘娘您亲自来了。”
她抬眼,端正有神的眸子中闪过几分复杂情绪:“临近新年,宫人探亲,嫔妾所散播的谣言,或许很快就会传入朝臣、百姓的耳中。”
“况且您还正有身孕,即便您再生气,也不该冒险前来,与嫔妾对峙——您应当在瑶池殿好生养胎,再让手下人迅速封口此事。”
“那韦才人你呢?”沈知姁秀眉弯起,颊边的笑意像是天边被薄云掩住的月牙儿,显不清真正的情绪:“你既然传播谣言,意图以国运中伤本宫,又何必提醒本宫这些?”
韦才人闭眼缓了缓,半晌后才哑声道:“嫔妾自出生以来,就受教于父亲,要为韦氏一族的荣耀付出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韦氏的敌人。”
“可嫔妾也记得生母逝世时,叮嘱嫔妾,所有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
“嫔妾不是傻子,在韦氏落难、嫔妾养病后,延禧宫所用的一应月例开销竟无短缺,所烦恼的惟有宫人生出异心,这是嫔妾自己御下无方的缘故。”
“放眼宫中,能让殿中省如此听话的,不过四人:陛下、太皇太后、您与宜昭媛。”韦才人倏然睁眼,望向沈知姁:“陛下冷漠,太皇太后要关注大皇子,宜昭媛处事高冷,绝不会关照嫔妾。”
“只有娘娘您,能对嫔妾的处境感同身受。”
“因为这一份恩情,所以嫔妾提醒娘娘,目前当务之急,是阻止流言传播。”韦才人见沈知姁仍旧沉着坐着,一时拿不准沈知姁的意思,轻蹙着眉头,努力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她素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
“韦才人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