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姁的目光触碰到母亲神色下压抑的悲色,立刻反应过来缘由:这些日子她正忙着配合尉鸣鹤演戏,再加上批改请安折子上,给尉沅绣肚兜,确实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母亲说起自己“小产”的真相。
想着吴良仪这事不算着急,沈知姁就坐定了,低声询问自己的母亲:“母亲,我想问一问你,对于咱们定国公府的事情,你、父亲和哥哥是怎么想的?”
“我们都清楚,父兄绝对是被冤枉的。”
“要是父兄当时用高祖父、曾祖父和祖父积累下来的战功,求得事情真相,也不是不可能。”沈知姁轻轻呢喃。
这条路唯一的坏处,就是父兄会彻底得罪尉鸣鹤。
不过沈知姁知道,这是父兄最可能走的一条路:他们可以死,定国公府的忠贞却不容污蔑。
不过,父兄最后却并未这样做。
沈夫人听到女儿骤然提起此事,神色还有些恍然:她本就是性子温吞内敛的,家中遭遇巨变,她对此事下意识地就有回避。
但瞥见沈知姁坚定的目光,沈夫人躲闪的心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柔柔的语气重了些:“到了北疆之后,我和你父亲说了一遍此事。”
“你父亲说,朝堂险恶,里头吃人的豺狼一匹接着一匹,实在是应付不过来,现在来北疆过着平民百姓的生活,倒是不错,犯不着赔上定国公府上下的性命。”
“他还说,只要你在皇宫中富贵平安地过一生就好。”
沈知姁听得鼻头发酸:原来,父亲顺从,并非心甘情愿,更多的是为了定国公府诸人,为了她这个不算孝顺的女儿着想。
“母亲,那哥哥呢?”沈知姁微微哽咽:“哥哥是那样一个有傲骨的人……”
沈夫人提到自己要强的儿子,无奈点头:“你兄长一直不服气,一路上还是你父亲强压着,才平安到达北疆。”
“说起来,咱们一家刚到北疆那几个月,真是处处不习惯,事事被刁难。”沈夫人提到先前的难处,忍不住抹了抹泪水:“幸而后头接到了你的信,你父兄才从类似行尸走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像是有了希望。”
“小姁,你是不是和你父兄计划着什么?”沈夫人生得聪慧,这一番话梳理下来,就明白了些什么。
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担忧。
沈知姁安抚地握住母亲的手,笑意温暖:“母亲,你等着我晚上回来,一边吃您给我的吃食,一边和您说。”
“您记住了,多放两个蛋进去。”
沈夫人含泪一笑,对沈知姁道:“快去吧,可别耽误了你做正事。”
*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吴良仪站在侧殿的门口,对着沈知姁恭恭敬敬地行礼。
秀美俏丽的面上满是面对不熟悉的、高位妃嫔的局促和紧张。
“吴良仪快起来吧。”沈知姁目光一扫,发觉这永安宫的西侧殿光照甚佳,是个好住所。
再一扫对面的西侧殿,明显就光线不足,略微暗一些。
殿内有一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明显是何宝林被动静所吸引,悄悄地在自己屋子里观察。
“本宫贸然到访,没有打扰到吴良仪吧?”沈知姁对着吴良仪浅浅一笑:“本宫是来感谢你送去瑶池殿的那一支百年人参。”
为了对贵妃失子一事表达遗憾,后宫妃嫔们送的都是珠宝首饰、花瓶装饰,惟有吴良仪没心眼地送了最容易做手脚、又是入口的药材。
更叫人惊讶的是,这支人参品质极好,也没问题。
沈知姁那个时候就笃定了,这吴良仪当真是个像雪一样单纯的人。
吴良仪对此有些惊讶,面颊上泛起一点羞赧的红:“瑶池殿的好东西多如牛毛,贵妃竟还记得嫔妾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