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束被白纸包裹着的玫瑰,娇艳欲滴,花瓣里带着新鲜的露水,一看就是刚摘下来,只匆匆裹了裹就非常仓促地送来了。
突兀地、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他家桌子上,附带着一张贺卡,上面还有几个潦草到辨认不清的字,像是医院里医生爱用的那种笔法。
幸村精市原以为是哪个粉丝送来的礼物,但仔细想了想也不可能,他家地址很隐蔽,寻常私生饭很难找到,更不可能有这种悄无声息将花放在他客厅桌子上的能力,这也就显得它的出现更加离奇。
不止是这束花,最近在家里,他总觉得很多地方都别别扭扭的,茶杯不应该放在那个位置,他的画室里不太可能会出现豆袋沙发,床上之前放的似乎也不是成堆的毛绒玩偶。
明明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但一切却又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幸村精市觉得,这束花,以及这个贺卡,会替他解明最近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感觉。
于是,为了看懂这束花附带的贺卡上写的字,他特地、其实也不是特地,是顺带着在和立海大的队友们的聚会中找上了目前从医的柳生比吕士和柳莲二,拜托他们帮忙翻译。
他的队友们正在就前段时间横滨中发生的动荡讨论着,感慨虽然建筑物损坏掉了不少,但听说没有任何人员死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见了他的请求,柳生比吕士和柳莲二同时抬起了头。
“所以,那束花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柳莲二握着幸村精市的手机,看了看那张贺卡:“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贺卡,上面写了祝贺你如愿以偿,拿到四大满贯的冠军,未来也一定会顺遂一生的……但是,我总觉得字迹很熟悉。”
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他似乎经常和它的主人打交道,但一向记忆力不错的他想遍了身边的人,也没有想出这个人是谁。
是谁呢?熟悉的感觉,却完全完全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你也有这种想法吗?”柳生比吕士说:“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我应该认识一个人。”
他在上班时经常会无意识地往精神科走去,但奇怪的是,他明明不认识从事那一科的任何医生才对,就好像他之前应该有过一个“朋友”,但现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这时,原本聚在另一边的切原赤也、丸井文太等人也凑了过来,在听见了他们的疑问后,也纷纷对此表示了赞同。
“对啊,我总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但仔细想想,却又一个都没少。”
“我也有这种感觉!之前去买卡带,不知道为什么多买了一张,想退回去但是又感觉自己好像想要送给谁……”
大家低声交流了情报之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幸村精市。
“那么,精市呢?”
早已成熟的青年愣了一下,手握紧又松开,似乎是茫然,又似乎是无法理解。
他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明明生活一如既往,他的未来坦荡明亮,路途铺满鲜花与掌声,远远不缺那一束草草的玫瑰。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么失落呢?
像是被人剜心挖肺,夺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的失落。
*
要抹除掉一个人在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简单吗?
太简单了。
横滨的异能者挥挥手,蓝色的光芒散如满天星,飘飘洒洒地落在这片土地上,像一场哀悼的雪,伴着六月飞花一同散漫天下。
太宰治手里握着本书,黑色的笔在上面写下一句又一句话,直到他的存在被彻底抹消。
无论是世界层面的,还是意义层面的。
中岛敦手抚在胸口,朝着面前深深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