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薇从陆棠光脸上收回视线,背脊浮出一层冷汗。
如今的陆棠光,一举一动都让她觉得可怕,打从心底感到虚假和不适。
路回玉进餐厅时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他扫了圈,朝着陆言那边走去。
后者坐在位置上,见人进门后直直往自己这来,慢慢坐正扬起微笑——孩子还小,再怎么闹腾,其实还是渴望回到父母身边的。
陆言正想顺水推舟,儒雅开口让路回玉坐自己旁边,就见一只手直直抓了过来。
那动作干脆直白地,好像陆言是只小妖,被大妖怪盯上了要抓来吃了补法力……
陆言一惊,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见路回玉的手在将将要碰到什么时,被横空插入的另一只手攥住了手腕,拉到一边,悬崖勒马。
陆言刚定神,听路回玉吸溜了一下,问:“那是澳龙吗?”
陆言抬眼,发现自己面前清蒸澳龙的须子正在摇摆——路回玉没碰到,是被很大的、一把抄走的决心带起来的劲风,掀动的。
陆言:“……”
他重新坐好,心里有点微妙。
不是冲他来的,是冲龙虾……
……好但又不是很好。
等等……陆言忽然梦中惊醒——他刚刚是准备徒手,把整个龙虾抄走???
陆应深没回答路回玉的问题,只说:“是海鲜。”
路回玉也没跟他同频,自顾自发出免责申明:“我洗手了。”
陆应深把他嘴里的棒棒糖抽出来,上面亮晶晶的一层,看的出来刚刚唾液有在旺盛分泌。
陆应深没跟他分辩,扫了眼餐桌,今天是家庭聚餐,还有老爷子参与,陆言花了不少心思在菜色上,自然是一掷千金、应有尽有。
陆应深把路回玉带到距离澳龙最远的一侧,把他按在位置上,吩咐摆菜的佣人把面前路回玉不能吃的拿走,能吃的挪过来。
眼看面前越来越清淡,路回玉越来越面瘫,最后闭上眼,扭开头去,死意涌现。
“我不吃了吧,我先走了……”
好像说我先死了。
陆言一听有点急了——老爷子马上来了,路回玉一走他岂不成了谎报军情骗人?
何如薇没陆言那么多心思,但她也是极其想和分别许久的孩子吃顿饭的……她今天一看见路回玉眼圈就忍不住红了,惊觉曾经好好的孩子竟然瘦得这么厉害!
想到陆家曾经把他赶出去、不闻不问,她心里就压抑地喘不过气,扭头亲自去厨房炖了道汤。
她也想多看看路回玉,想找机会弥补点什么……
难道,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何如薇思绪电专间,柔着嗓音出声:“小玉、小玉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路回玉现在心心念念都是那个香喷喷的大澳龙,装不下别的,丧着脸满身夕阳西下的颓靡,不说话。
何如薇也看出来了,但知道路回玉海鲜过敏,她不好再从吃的方面下手,只能换个角度哄道:“那……小玉想要什么,吃完饭妈妈给你买。”
路回玉眼睛都没睁,死鱼一样地念:“骨灰盒,金丝楠木的,不要漏水。”
何如薇一怔,瞬间眼泪都要下来了,扭头狠狠地瞪向陆言。
谁让你弄个孩子不能吃的东西在桌上?!
摆什么阔!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陆言愣在座位上,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一点不知该砸办中,还夹杂了一丝茫然。
佣人看见老爷和夫人之间风起云涌,虽不知为何但也紧张起来,看看小少爷,再看看别人,更加搞不清楚状况。
陆家所有人,此时全然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