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裳的两条腿压在他身上。
起初他睡不着觉,就把她的腿或胳膊放到一边去,然而日子久了,就慢慢适应了她的“好动”。
这一晚吴裳睡的不太安稳,她睡睡醒醒,中途让林在堂帮她拿了两次水。
第二天已近中午,林在堂却还没出门。因为吴裳听到他在楼下跟阿姨说话,说的是院子里的花。
他说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花大朵大朵地凋零,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阿姨说:“是呀,不行就都拿进来。”
“那可是大工程。”林在堂说:“刚好今天我在家,一起吧。”
林在堂不知怎么了,竟然关心起了花。再过一会儿林在堂上楼,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说让她指导一下“护花行动”。
“你今天不是要跟投资方开会吗?”吴裳问。
“不开了。”林在堂说:“开来开去就是那样。还不如在家里歇着。”
“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吴裳问。
林在堂想了想,问她:“你有事跟我说吗?随便什么事,你觉得不开心的、不信任的、你讨厌的,或者你防备的,都可以跟我说。”
“我没有。”吴裳笑着说:“我什么都跟你说的呀,所有的事!”
“那你觉得我们的合作关系还算稳定吗?你觉得你获得报酬与你的付出成正比吗?”
“你今天很尖刻。”
“那你呢,有没有做过什么尖刻的事?”林在堂说完笑了,指着那些花说:“快来弄吧,再不弄就都死了。”
接着他就走进了院子,蹲在那里侍弄那些花草。天气一日一日见凉,叶子一层一层地掉。吴裳也蹲在他旁边,她什么也不干,就看着他。
“林在堂,我跟你说件事吧。”吴裳说。
“好。”林在堂放下小铲子看着她,他的掌心沾满了泥。
“我不想要小孩。”吴裳说:“我一辈子都不想要小孩,我吃不了那种辛苦。”
“是不想要跟我的小孩,还是跟谁都不想要小孩?濮君阳的呢?濮君阳的小孩你要不要?”林在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反驳。
但吴裳没有反驳。
林在堂自嘲地笑了:“现在比怀孕更糟糕的事发生了,我是HIV病毒携带者,但我昨天晚上没做措施。你马上去检查吧!”
林在堂说完这个就闷头去干活,他心里没有解气的感觉,也并不自暴自弃。他只是觉得很没意思。吴裳以为他像每一次一样,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2018年的12月31日,林家按惯例家庭聚会。
这家庭聚会当年因为分股分家产后中断了几年,最近三四年,因为新的星光灯饰势头突飞猛进,家庭聚会就又被张罗起来。
一早阮春桂就给吴裳打电话,建议她穿什么衣服。她在电话那头说:“今天天气不错,穿我送你那件旗袍,戴那套珍珠首饰就好。”
吴裳只是嗯一声,阮春桂就说:“怎么啦?心情不好?”
“没有。”
“那你记得穿啊,今天你还是主厨。”
所谓主厨,倒也不需要吴裳做什么,她只是站在边上指挥。这两年阮春桂爱上了“海洲味”的噱头,到处吹嘘吴裳祖上是御厨,也顺带着挂上“香玉面馆”的名头。当哪个外地来的合作伙伴说想尝海洲味,阮春桂就说:“这不是巧了么?知道香玉面馆么?排队十里外的那一家,上过纪录片的那家…”对方通常很感兴趣,这时阮春桂就推出吴裳:“喏,我们媳妇家的。”
“要么您也别去那排队了,让我们吴裳给您做一桌。”
阮春桂说完往往会给吴裳使眼色,吴裳则笑盈盈上前,道:“可不么,家里吃,我亲自掌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