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日光还有些刺眼,息棠躺在小筑外的竹椅上,裙袂垂落,意态显得很是懒散。
此处又没有外人,她当然不必再端起什么上神的架子。
逢紫微宫休沐,终于得空再回镜花寒的陵昭正坐在她旁边,手舞足蹈地讲着自己在无相剑冢中取剑的经历,神情很是丰富,看得息棠不由失笑。
话说罢,陵昭还特意召出了本命剑要给她看看,息棠目光扫过,竟也没看出长剑来历,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伸出手,那把灰扑扑的长剑便落在了她手中,显得莫名乖顺,没有半点面对陵昭这个主人时的桀骜不驯。
帝血剑——
息棠缓缓开口:“这剑的名字倒是挺有气势。”
陵昭也不否认这一点,但——
“它看上去和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相称……”
随着他话音落下,为息棠所执的长剑轻颤起来,如果不是碍于她在场,陵昭或许又要惨遭自己的本命剑痛击。
大约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连忙向自己的本命剑讨饶,心下不由想,这剑真是不随主人,看他脾气多好啊。
眼见此景,息棠轻笑一声,示意他将本命剑收起。
虽然还不知来历,但这把帝血的力量并不寻常,当是堪比先天法器了。
不过身为主人的陵昭,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息棠伸手拿过茶盏,目光落向桌案,只见藤蔓重重缠绕成三寸余的人形,能看出手脚,不过脸上还没有五官。
此时他正安静地坐在桌案边缘,看起来像是树叶枝条编出的精致木偶。
“做得不错。”息棠道。
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化出实体,让意识脱离陵昭体内,就算还不能显出真正的人形,也殊为不易了。
“阿嬴一向都很厉害!”听了这话,陵昭一脸得意地开口,只觉与有荣焉。
没有五官的树偶脸上好像也浮起了薄红,息棠没忍住,抬起手,指尖在人偶似的重嬴头上揉了揉。
直到她收回手,重嬴好像才回过神来,两只小短手呆呆地抱住头,下一刻,头顶忽地开出了一朵白色小花,颤巍巍地摇着。
像是不想被发现,嫩绿枝条伸展,手忙脚乱地将这朵白色小花藏了起来,只是他悬在桌案边缘的双腿忍不住晃了起来。
陵昭没注意到这一幕,他收回本命剑,才想起了另一件事,低头自玉珏中取出了那柄断剑。
在看到断剑的刹那,息棠脸上笑意忽地一凝,意外显出怔忡。
“这是我离开剑冢的时候发现的。”陵昭开口道。
他将断剑带出了剑冢,也向承州求证过这把剑的来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自己收好断剑。
觉得莫名的陵昭也就只能来问息棠了。
见她如今神色,陵昭不由问:“师尊,你识得这把剑吗?”
息棠垂眸看着他手中断剑,低声道:“此剑名为飞光。”
她当然识得这把剑。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注一)。
“这是昔年紫微宫门下,悬镜弟子桓乌景的本命剑。”
桓乌景?
陵昭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他似乎听过,但突然之下没想起来。
重嬴已经记了起来,树偶将头转向息棠,像是在看着她。
“你见过他的。”息棠的声音有些轻,她说,“不过他如今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世人都称他逢夜君。”
昔日桓乌神族的桓乌景,如今魔族阿修罗氏的君侯景濯。
数万载前,桓乌神族因天族太子神秀下令,不得不毁去景濯体内神族本源,剖出神骨,他的本命剑飞光也因此与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