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冶游宴饮,美貌风仪远近闻名,长安世家子对她的迷恋和吹捧,不亚于诵经吃斋五十年的老僧对信仰的坚定。
先有张十一郎仗义执言,接着又出了李大郎这一茬,往后还会暴露多少人?
元祯冷冷一笑:“哼,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向皇后献殷勤!”
虎贲中郎将负责值守后宫,常在皇后眼前转悠,难保他不会动些歪心思。
回想往日两人相处细节,元祯硬是在蛛丝马迹里寻到李大郎对皇后含情脉脉的眼神,她压抑住怒火:“他人在何处?”
杜三娘禀告:“属下不敢打草惊蛇,今夜轮到他当值,李大郎正在椒房殿外值守。”
冷宫寂寥,夜深人静,若是不发生什么,真是有愧于这绝妙的……
元祯当机立断:“绑他过来!”
“喏。”
自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深夜敲开建邺宫宫门的那一刻起,帝后二人间便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而李大郎的行径,更加深了这条沟壑的深度。
杜三娘一脚踹倒不肯下跪的李大郎,焦躁不安的向元祯请罪:
“陛下,属下去拿人时,却在值房扑了个空,后来循着宫墙摸过去,正巧看见李大郎向宫墙外扔个纸球,属下追过去将他抓住,却让宫外的人逃了。”
皇后陷于冷宫,家族也岌岌可危,分明已成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李大郎却还义无反顾的帮她向宫外递消息,丝毫不怕被连累。
元祯眼神如刀,恨不得活剜了李大郎:“隔着冷宫还能联系到皇后,朕真是小看你了,李庆。”
被踹了一脚,李大郎双腿痛得好似断了般,他却毅然挺直胸膛,甚至敢直视元祯的双眼,强辩:
“臣不过是见皇后可怜——她是真心待陛下的,萧岧谋反,皇后没有隐瞒陛下的意思,只是事出突然,她罪不至此!”
“呵呵,她真心待朕?那你呢,你的心思又放在谁身上?”
元祯紧抿着唇,她记起顾七娘、陈大娘子先后都寻了坤泽成亲,李大郎却至今没有娶妻,这不是在守着皇后是在做什么?
她质问:“朕将你从北岸带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嗯?说!皇后让你传出去了什么消息!”
第87章
匠人为天子制作拐杖时,怕她拄着沉重,特意挑选了质地轻盈却又坚硬的老松木,又将杖身打磨得比牛乳还滑。
一杖落在健壮如铁的脊背上,好似打进了棉花里,李大郎非但没有疼,反而感受到丝丝快意,他抬起因躲闪而垂下的头,露出一副讥笑的表情。
瞧啊,堂堂天子,九五至尊,不也失了身份摔下拐杖,拿八娘毫无办法吗?
他痴心八娘多年,就算求而不得,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元祯:“皇后对萧岧的事知道几分?到底有没想背叛建邺,逃到益州的心思?”
李大郎瞳孔骤缩,陛下竟然信了外面的飞短流长,真的在怀疑白璧无瑕的八娘!
这个病秧子,趁人之危巧取豪夺了八娘,将她幽禁在深宫,又弃之如敝履,还妄想通过给八娘身上泼脏水来废弃她!休想!
刹那间,李大郎将生死度之身外,他挺起胸膛,喉结滚了几滚,痛骂响彻了金碧辉煌的明光殿:
“皇后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反而是陛下,你无情无义!你狼子野心!你兔死狗烹!踩着八娘的母族登上皇位,又不辨忠奸——呜呜呜,让我说!啊!”
杜三娘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帕子将李大郎的嘴堵上,又代元祯赏了他雨点般的一顿拳头,直将人打得奄奄一息,才停住手脚,捏了捏打痛的手:
“陛下,这人的贼骨头硬,还是教属下拖下去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