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督造军械?”
殿内霎时一静。
凉州。
那是离前线八百里远的苦寒之地,终年风沙漫天,水土恶劣,素来是流放边缘之地。
谢少陵猛地抬头,正对上元琢冷笑的眼眸——
他心底骤然一沉,原来早就漏算了一个。
元琢坐的端正挺拔,搭在扶手的手指轻击。
收拾不了裴靖逸那条老狗……
朕还收拾不了你?
顾怀玉微微摇头,没工夫深究元琢跟谢少陵多大的仇怨,“谢大人年轻有为,笔法清晰,心细如发。”
“不如暂往军中任文书,统筹调令与军情往来,也算是为国尽忠。”
谢少陵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方才的黯然全然不见,高声应道:“谢相爷成全。”
元琢垂下眼睫,攥着龙椅的指节已然发白。
你对谢少陵这般回护。
对裴靖逸那般纵容。
就连聂晋都与你关系匪浅。
他忽然抬眼,直勾勾盯着顾怀玉,紧紧抿着的嘴唇轻微颤动几下,“卿对他们当真是好。”
“那朕呢?”
“卿把朕放在何处?”
此话一出,朝堂一静,群臣低语骤然止住。
作为顾党的两位大员,沈浚与魏青涯并肩而立,魏青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从进了紫宸殿,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东一句西一句地点评。
董太师方才义正辞严道“忠君爱国”,他立刻接茬:“诸位可知?董太师上月刚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
裴靖逸嘲讽秦子衿是“龟奴”时,他又口不择言:“巧了,我曾收过一家妓院,有些贵客连龟奴都不放过。”
沈浚一直面无表情,眯着眼眸盯着殿上。
直到天子这句委屈巴巴地诘问一出,魏青涯摇头轻叹:“这大宸的锦绣河山啊……倒像是系在顾相腰间玉带上了。”
沈浚肘尖直直地撞一下他,冷眼睨他,“慎言。”
顾怀玉眉梢一挑,元琢这是唱的哪出?
请命?
他不假思索道:“陛下坐镇京师便是,朝中需留人坚守后方。”
裴靖逸顿时嗅出话里的不对劲,忽地开口问:“相爷是要亲征东辽?”
满殿哗然!
因为按照常理,坐镇京师,坚守后方的人应当是顾怀玉,哪轮得着元琢?
顾怀玉既然如此说,便说明那时他不在京中,才轮到元琢坐镇京师。
一朝宰执战时不在京中,那只能是在边疆了。
元琢猛然起身,唇色都因惊怒而发白,“朕不准!”
顾怀玉不需要他准许,他从裴靖逸掌中抽出手来,取出手帕,仔细地拭了拭被攥红的指节,那姿态不像在议军国大事,倒似在赏玩一件易碎的珍品。
擦完手,他才抬眸,“本相今日召文武百官入朝,定的是生死策。”
这件事他很早都想清楚,是大宸历代皇帝和宰相没想清楚。
他的声音轻不重,慢条斯理的,“既要将士赴死,本相便不能高坐明堂,听着曲子逍遥快活。”
你要人家卖命,总得先拿出诚心,不然谁肯心甘情愿给你卖命?
“本相就在战场后方,举目可见,让他们知道,这场仗不止赌他们的命……”
顾怀玉扫过满殿文武, 指尖轻点自己的额头,“也赌我这颗项上人头。”
殿中一片死寂。
裴靖逸是从沙场里滚出来的人,比谁都清楚,顾怀玉若亲临前线,对军心意味着什么。
一个宰执若敢站在将士背后,真正的背后,那就是这仗能不能打赢的命脉。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