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绷紧,拖着他向前滑行,积雪飞溅,在他身侧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相爷真会心疼我。”他仰头笑几声,声音混着风雪,清晰传入车厢,“躺着真是舒坦!”
顾怀玉唇角微勾,既然躺着舒坦,那就好好地舒坦舒坦。
云娘眨几下眼睛,才很轻声地说:“裴将军怎么又惹相爷不高兴?”
顾怀玉眼睫微动,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怎么说?
说那畜生玩意胆大包天,敢对着他竖枪?
说不仅竖了枪,还当着他的面
云娘见他不答,过了一阵子,悄悄撩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出山之后,雪地越来越薄,裸露的碎石嶙峋交错。
缰绳拖行之处,斑驳的血迹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裴靖逸后背的衣衫早已磨烂,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肉,斑驳的纹身影影绰绰地混在伤口里,瞧着就让人慎得慌。
他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却死死咬着牙关,硬是一声不吭,任由缰绳拖行。
直到顾怀玉消了几分气,才向帘外淡淡道:“停。”
车夫当即勒紧缰绳,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顾怀玉踏着车凳落地,积雪在锦靴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一步一步走到那满身雪和血的人旁边。
裴靖逸背后没一块好皮肉,仰面躺在血泥混杂的雪地里,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抬眼仰望走近的顾怀玉,竟然嘴角还能扯出个笑来,“相爷心疼我了?”
顾怀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不轻不重“嗯”一声,抬起鞋尖踩在他脸颊轻轻一碾,“还舒坦么?”
裴靖逸的脸颊被他踩出一个湿漉漉的脚印,混着血渍和飞石划出的细碎伤痕,这张本就生得张狂俊俏的脸,此刻反倒添出几分浪荡的劲儿。
“不舒坦。”他脸颊蹭一下顾怀玉的靴底,幽幽地抱怨道:“痛得要死,相爷心真够狠的。”
顾怀玉嗤笑,若敢说舒坦,再拖他几里地不成问题,他一手拢起貂绒大氅,缓缓地俯下身,压低声音道:“裴度,你是第一个敢当着本相面自渎的。”
裴靖逸眼睛倏地一亮,哑声笑着问:“当真?”
顾怀玉一时无语,难道除了这个畜生玩意,还有人会想当着他的面自渎?
“当真。”他耐着性子回答,靴尖滑到裴靖逸的下巴,踩住他喉结,逼迫他难受至极地仰着脸,“本相真是宠坏你了,才让你如此放肆。”
裴靖逸艰难地喘几口气,直直地盯着他看,很淡定地道:“下官本不想,但相爷也是男人——”
“难道不懂那种痛到忍不住,若不解,下一刻就要疯了的滋味?”
顾怀玉还真不懂,他靴尖向下施了几分力,“本相说的是你对着本相……”
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一朝宰执,怎能说得出某人对着他“竖兵器”这种事。
裴靖逸被他踩得喘不上来气,却也不躲不避,“相爷是说它当时顶着您的事?”
说着,他猝不及防挺了一下腰。
四下的人虽然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瞧,但哪知他们说的什么,以至于只当裴靖逸的动作是躺的不舒服,活动一下筋骨。
顾怀玉脸色冷清,眯起眼睛端详他片刻。
不理解,这个人到底是在挑衅,还是只是在陈述一件坦然到近乎无耻的事实。
“劳烦相爷让我喘口气。”
裴靖逸忽然抬手,隔着靴面,缓缓地捏住他的脚尖往上抬了抬,喘了一口气后,低笑道:“相爷真是误会,这个东西就是喜欢美人。”
“相爷这般玉雕似的美人,它见了犯浑我也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