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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涯听得津津有味,手还在膝盖打着节拍。

这段书他听了不下十回,换了三四个说书先生,内容每次都不一样,越讲越离谱。

前一个说顾相眉头一皱,便让东辽头号使臣跪地求饶。

今日又讲成了顾相一声厉喝,使团就吓得转身就走,连夜收拾包袱要逃出京。

故事荒诞不羁,一听都是胡编乱造的,但魏青涯听得起劲,爱听,是真爱听。

民间传说嘛,越传越神,他觉得就算十有八九是胡扯,剩下那一分真,也够叫人折服的。

如今整个帝京提起顾怀玉,哪个不是双眼放光?

掌柜不敢贸然打断,直到一段书说完,才上前低声道:“东家,外头有位贵客要见您,轿子就停在钱庄门口,瞧着是朝廷来的大官。”

魏青涯端起桌上温好的酒,不慌不忙地抿一口酒,“我又不是哪家青楼的花魁,他点名要见,我就得见?”

掌柜一噎,神情为难。

魏青涯知道他要说什么,手指一弹杯沿,“就说他来晚了,我死了七天了,尸水都从棺木流出来了,怕惊贵人,不方便见客。”

掌柜声音更小地劝道:“东家无官职在身,若朝廷挑刺……”

“挑刺?”

魏青涯手中酒盏“砰”地落回几案,身子往后一仰,窝进那一张锦绣软榻里,“小爷巴不得他们找茬,挨几鞭子也好过给那些穿官袍的龟孙下跪。”

掌柜实在劝不动,只能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他刚踏出门槛,便听里头那人一声高喊,带着几分张狂的醉意,“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魏青涯这一嗓子,吓得说书先生一个激灵,醒木都掉在了地上。

“继续啊!”

魏青涯突然来了精神,从软榻上直起身子,眼睛亮得吓人,“说到哪儿了?相爷是怎么让那帮东辽蛮子吃瘪的?”

说书先生手忙脚乱地捡起醒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东家,说到顾相爷在朝堂上……”

“对对对!”

魏青涯一拍大腿,像个听戏入迷的孩童般催促道,“就是那段!再说一遍相爷让乌维那厮跪下的那段!”

说书先生继续讲起《顾相智斗东辽使》的故事。

*

裴靖逸与严峥一路疾驰离京,宁州厢军哗变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事关重大,他便没对严峥明说。

直到第二日傍晚,两人在驿站歇脚时,正遇上一队风尘仆仆的驿卒。

那为首的驿丞脸色煞白,正与驿卒低声交谈。

严峥隐约听见“宁州”、“兵变”几个字眼,手中茶碗“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他脸色大变,豁然站起身:“宁州出事了?”

裴靖逸目光扫过那几人,一把拽住严峥的衣领,将他拖到空无一人的驿站后院。

二话不说,他掏出顾怀玉给的密报拍在严峥胸口。

严峥每读一字,脸色便难看一分,读到最后,他整张脸涨得通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你他娘的怎么不早告诉老子?!”

裴靖逸慢条斯理地收回密报,顺手抚了抚树下拴着的马鬃,“早告诉你?让你在京城就急得跳脚?”

“老子该去相府负荆请罪!”

严峥挥出一拳狠狠砸在树干上,震得枯叶簌簌落下,“我带出来的兔崽子闹出这种幺蛾子,给相爷添堵,我……我……哪还有脸再见相爷?”

竟急得眼眶发红,声音都哽住了。

裴靖逸按住他的肩膀,“现在赶去宁州,就是给他分忧。”

“那还歇个屁!”严峥一把扯开缰绳就要上马,却被裴靖逸牢牢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