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红,脖颈上青筋暴起,“做一件好事就能洗白?顾猫这些年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的罪状还少吗?”
满座寂然,只听得炭盆里火星噼啪炸响。
“东辽和议是谁主张的?诏狱里多少忠良冤魂?”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对面书生的脸上,“就因为他施舍几件棉衣,你们就要跪地称颂了?”
众人低头不语,谢少陵却在这时缓缓转身,屈指轻敲扇骨,声音不疾不徐,“诸位,夜深了。”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方才还面红耳赤的谋士突然噤声。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告辞。
谢少陵仍站在窗边,望着窗下忙碌的江州工,眸底暗流汹涌。
等人散尽,董丹虞才缓步走近,俩人年纪相当,皆是京中少年才子,算得上相熟。
董丹虞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说:“少陵,顾相点我做的探花郞。”
谢少陵指尖的折扇“咔”地一顿,他缓缓地转头,惊诧不可置信,“他点你?”
董丹虞自嘲地一笑,“陛下本不愿取我,是顾相力保我。”
谢少陵目光上下打量他一遍,如坠入云雾里,大惑不解。
若说赈灾,那本是顾怀玉贪污招来的祸,亲自善后,无非是自我补漏,谈不上什么高尚。
可这事不同。
点董太师的儿子为探花?
人尽皆知,董太师张口闭口就是奸臣、佞臣,将顾怀玉贬得一文不值,做梦都想扳倒顾怀玉,澄清朝堂。
点这样一个人的儿子当探花郎?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谢少陵忽然觉得荒唐想笑,可还未笑出声,便硬生生冻在喉间。
他脑海里闪过一线清明,如同云遮雾罩里被雷火劈开,骤然透出一道亮光。
除非这位实际坐拥大宸江山的权相,眼里看到的,从来不是个人恩怨,不是党派倾轧,不是谁骂过他、谁跟他不对付。
而是整个大周的江山社稷,是一盘未落子的棋局。
就像一个真正的棋手,绝不会因为讨厌某枚棋子,就将其弃于棋盘之外。
顾怀玉用董丹虞,仅仅因为董丹虞是这届举子里,最适合的探花郎。
仅此而已。
无关私怨,无关立场,更无关喜恶。
谢少陵突然间呼吸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这个推测太过荒谬,却又……如此合理。
董丹虞不知他心中所想,蹙眉压低声音说道:“此事我尚未告诉家父,他一向视顾相如同洪水猛兽,若是知道我竟是被他力保入了三甲……只怕要当场气晕在书房。”
谢少陵刚要开口,忽听屏风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
隔壁雅间的门被推开,秦子衿清润的嗓音带着惯有的从容:“诸位见谅,今日在大相国寺耽搁了,那些灾民挤满佛殿,连跪拜都无处落脚。”
说着,他惋惜般轻叹一声:“佛门清净地,如今倒成了市井街巷。”
“子衿运气算好的。”
梁大人本就是个暴脾气,气得冷哼一声,“我那几间绸缎庄外,挤满江州来的绣娘,绣帕贱卖三个铜板一条,叫我的生意怎么做?”
喜欢阴阳怪气的关大人也在其中,笑吟吟地道:“顾猫倒是慈悲为怀,割我们的肉,喂他的鹰。”
“为官救济百姓天经地义。”
一道苍老宏厚的声音响起,董太师拈着茶盏,不急不缓道:“顾瑜此贼深谙后宫之道,将公事办得如同嫔妃争宠,涂脂抹粉,收买人心。”
"此等妇人手段,也配称治国之才?”
关大人跟着哈哈一笑,“太师说道有理,这不与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