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风浪,给他们风就行,浪我来定。”
那嗓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疾不徐的语调下,藏着股近乎本能的掌控欲,连吐息间的停顿都算计得精准。
不是刻意摆出的威严,而是经年累月浸润在权力中养成的气场,旁人除了俯首听命,再无可置喙的余地。
顾怀玉忽然抬眸,漆黑瞳仁准确捉住裴靖逸的视线,唇角微扬,懒洋洋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以往裴靖逸最厌这个动作,他又不是顾怀玉养的狗。
可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迈步上前,单手撑在轿窗边沿,俯身凑得极近,近到能看清顾怀玉眼底映着的自己:“相爷有何指教?”
顾怀玉察觉到称谓的变化,缓慢扫量他的脸,讥诮道:“裴将军的舌头不金贵了?”
裴靖逸一手探进轿帘里,捏着他滑落的貂裘,轻掖在他的颈下,“不如相爷的身子金贵。”
顾怀玉不信鬼神,不然真以为他鬼上身了,按照往日裴靖逸不得抓住这个机会,尽讲些他不爱听的。
他盯着裴靖逸的脸看了好几息,像是要看出个什么来。
裴靖逸被他看得耳根发热,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怎么?我脸上有字?”
顾怀玉目光扫过他左右脸颊,淡淡地吐字:“有字,忘了?”
裴靖逸神情凝滞一瞬,抬手摸一把自己脸颊,“拜相爷所赐,现在相府里的丫鬟见了我都绕道走,活像我是个色中饿鬼。”
顾怀玉心想:不都是你自找的?
裴靖逸俯身凑得更近,压低声音,“相爷这一手让我名声尽毁,日后谁家姑娘敢嫁我?”
顾怀玉懒懒睨他一眼:“本相还要管你娶妻不成?”
“相爷!”
沈浚终于受不了这逐渐升温的气氛,忍无可忍,“该回府了,您今日还未用药。”
顾怀玉搁下轿帘往后一靠,“回府。”
裴靖逸直起身,眼神骤然一厉,冷冷扫过沈浚。
沈浚嘴角微扬,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笑。
第26章 “叫两声,本相就放你走。……
顾怀玉回到相府时天色已黑, 前厅灯火通明,云娘早候在廊下,双手捧着玉石匣子。
“相爷。”云娘屈膝行礼, 将匣子呈到他面前,“相爷, 今日刚送来的‘谛听’。”
顾怀玉指尖抵着眉心,连日劳顿让他连抬眼都嫌费力, “送书房去。”
云娘见他脸色不对, 忍不住劝道:“相爷要不先歇一歇?明日再看也不迟。”
顾怀玉不置可否地摇头,云娘所说的“谛听”, 便是他遍布大宸的密报系统。
睿帝当年登基纯属走了狗屎运。
西山寺那位陈太后的大儿子是个短命鬼,登基没几年撒手人寰, 膝下半个子都没有。
一时间宗室内斗不休,朝堂上乌烟瘴气。
睿帝本是个闲散富贵王爷, 整日只知道吟诗作画、赏花弄月,又搞出元琢生母那档子事。
陈太后本来看不上这个儿子, 因那事惹得更厌烦,即便是亲生的, 也不愿扶持他上位,若不是他身边的小舅子惹眼,这个帝位还轮不到睿帝来坐。
睿帝登基后如履薄冰, 夜夜梦中惊醒,生怕皇帝的位子被人抢了。
于是暗中委托顾怀玉组建“谛听”, 在诸路布子、在朝堂留耳, 谁在私下说了什么,他都要知道。
这种东西,朝堂无人敢提, 但人人都怕。
从睿帝死后,整个“谛听”系统便属于顾怀玉一人,只听他的。
顾怀玉向来事无巨细,密报虽多,每日也须亲自过目,以防遗漏半分风声。
书房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