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残影,观这一段收剑之势,戏面之下的那对双眸中不由得升起些许赞许。
江休言:“你乃军中人?”他随意翻扫了一眼手中的老账记,“我怎不知军中还有你这般人物。”
戏面人摇了摇头,双手合抱举过额前,朝着江休言作了一揖。
江休言翻着账记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目正色打量起戏面人。
戏面人仍然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这样的一礼,不仅仅是在向江休言的身份作礼,更是在彰显着——他是鄢国人。
在大鄢为质多年,江休言自然对此动作熟悉万分,他合上账记,仍作波澜不惊般道了一句“免礼”。
就在下一瞬,江休言腰间佩剑再度出鞘,剑刃以疾风狂影之速挥向戏面人,剑光凛冽,宛若冬夜里飘零的细雪般落下。
长剑落在岁岁肩前,岁岁挑眉看向四周,几名士兵将其包围,握剑蓄势待发。
其中为首士兵喝道:“此乃我军机密,不得私窃!”
方才还在屋内祭奠先母的吴破盐缓缓走出,朝士兵挥了挥手:“都把剑放下,不得对郡主无礼。”
岁岁沉下眸子,远山下残日正正落满,暗暗天色里瞧不清那双眸中的神情,可那一声轻淡讽刺的笑声在这座山丘下却是再清晰不过。
岁岁举起手中书本,反问:“这便是靖军机密?”
吴破盐负手,眉目冷硬,一改路上和善之态:“郡主,军中账记一向是国之机密,您贵为大鄢郡主,不应不懂其中轻重。”
手中的书册还在随着烈风凌乱翻页,她轻轻将一指搭扣于书页字行下,不顾吴破盐的质问,只作一副认真捧读状。
周围士兵见势齐齐上前一步,再度拔剑,吴破盐此回没有再阻拦士兵的动作,道:“郡主这是何意,是要挑衅我军不成?”
风声鹤唳,仿佛浪涛般一阵接一阵打来,岁岁身间衣袂如飞,但她依是站得笔挺。
纵山风嚣嚣,其骨性中的决然是经年不化的青山积雪。
岁岁置周身利剑若无物,长指继而翻开下一页,她照着书中字句轻吟出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闻及此,周遭士兵纷纷面面相觑,初时尚不明其中语意,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困窘之色立时浮于面表。
岁岁笑问:“这般书册于大鄢学堂中再常见不过,原来在靖国是军中机密?”
吴破盐双眉紧拧,他盯着岁岁手中书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摆手示意士兵们退下。
“是吴某误会了。”语罢,他朝向士兵们,又道:“一场误会罢了,都回去接着值守吧。”
岁岁蹲下身子,拾起其余置放在地上的书册,余光瞥见士兵们走远,她方才站起身来。
将手中书与其余书册捧在一起,抖落其间灰尘,递给吴破盐。
吴破盐将伸手欲接,岁岁却缩回了手,眸光如烛如焰。
“吴将军,你没有误会。”
她音色清灵,平日里皆是极温软的声调,此时却夹了几分清寒。
吴破盐还未从方才的错愕回过神来,听罢低目看着岁岁手中的书册,又是一诧。
躺在最上头的那一本,也是岁岁方才手中拿的那一本,正正是军账。
皆传鄢人圆滑狡黠,吴破盐可谓在这一刻深有体会。
原是借着天色晦暗,岁岁假作手中军帐是书经,左右几本册子书封相差无几,隔远了来看倒也确实不好分辨,而方才那句圣贤之言也不过是其随口拈来罢。
吴破盐心底怒意升腾,知自己切切实实被摆了一道,将要作怒,话语还不待其组织清楚,只见岁岁迈了一步逼近而来,那双亮得仿佛在雪水里涤过得眸子死死注视着自己。
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