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章(2 / 4)

的是晏之,分明邀的是岁岁。

他深知自己老来疲力,膝下几子又无能,惟有岁岁懂得他心中明月,能继他半生夙愿。

秦似愁问出心底最后一个疑惑:“如今朝中势力肃清,各方明朗,陛下仍不立传位诏书么?”

起先,赵将军遭诬陷,平华帝知此乃梁归舟的手笔。因赵家功高慑主,新储又迟迟不立,倘民臣拥戴声起,难免有江山改姓之危。当平华帝默许梁归舟此举后,秦似愁以为平华帝心中已拟下继位人选。

可靖国太子江休言出使言和,行并国纲策时,平华帝秘传岁岁来福宁殿,叫她亲眼见到自己几乎盖下那一纸并国盟约。秦似愁以为平华帝是要让出帝位,借岁岁督江休言治守山河。

然而,仍是错。

窗阶被雨点打湿,木台颜色变得深浅不一起来,台檐低矮处堆积了一捧又一捧雨泉,在混沌云烟中折射成一束流光。

平华帝不答问话,只是道:“似愁,这场雨朕只能料清眼前的景致,再远些的,也是管不着了。”

毕竟年在桑榆,已不剩多少光阴去论证江休言的主张对与否。

所以他从始至终便没有许下并国盟约的打算,当时玉玺将要盖定,正逢梁归舟闯入,也是徐自辛得了平华帝的意思故意使然。

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岁岁晓得罢。

去帝拥民,整改集权,以人为本。

这数百年来从未有人尝试过的新前政策且交给年轻人去探索吧。

平华帝思及此,望了眼天色,乌云渐散,想来也是时候了。

“召二皇子梁与述与岁……晏氏女。”

平华帝吩咐下去,徐自辛领了口谕,便带人去通传。

青砖路面沥着水痕,苔藓湿软得像浮云积了水、又沾人间一抹绿,软趴趴醉卧在石板缝隙间。

宫人们为主子撑起华伞,穿过这一路斑驳。

岁岁和梁与述一同进了寝殿内,二人心中已大约猜到平华帝这次传召是为何事了。

平华帝转过来身来,面向二人。

他的面容背在光里,虚幻得仿佛泡影。

梁与述发髻上的箭羽倒映在他眼底,平华帝张了张唇,喉间有些干涸:“这一箭,竟还悬在你的梁上。”

梁与述后知后觉般摸了摸自己脑袋上这根箭羽,他面上并没有太多神色,而他不做表情时便略显呆滞,拖慢的语速使这呆滞更浓一分。

“你说错了,父亲。这支箭指向的不是我,是每一个口诛笔伐的庸臣。”

“朕错了吗?”平华帝有些恍惚:“你当年射出的那一箭,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春光穿过平华帝苍老的轮廓,投射在梁与述平淡的眉宇间,他眉梢微微动了动,仔细思忖良久,却答的简单:“我不知道,兴许二者皆有。”

平华帝没有怪责,而是懂得般地笑了笑。

世间大多抉择本就是顺势而为,事后也再难辨当时的心境。

为君王者,忌心狠手辣,却也不可失了野心。

平华帝了解的,他这二子终生只信一个“道”字——大道无为,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此方是梁与述的主张。

平华帝移目看向岁岁,说:“岁岁,你袖中应有两物,且摊出来,让与述择选其一。”

岁岁闻言摸向袖中,一物是从罗璧棋盘下得到的金印,另一物是在梁与述宫内拾起的那一张诗页。

她将两物摊置在桌案上,平华帝道:“与述,选一样吧。”

金印的折光落在每一个人的面颊上,梁与述微微歪着头,眼底仿佛有笑意,笑起来便像一尊慈悲渡世的佛像。

他没有犹疑地走上前,捧起那方诗页,如捧绝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