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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无尽,吐到后面,水混着血,当真是一点人样也没有,看得旁人后背发寒。

双目猩红,吐毕,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

一抹血色曳在唇畔,与他缓缓勾起的笑容浑然一体。

他提步上前,走到那堆遗物旁边,低下头,认认真真清点。

片刻,他抬起紧攥的左手,将藏在掌心的一对耳坠、一只白玉瓶放了进去。

“辛苦。”

众人赶紧拱手:“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

蔺青阳轻嗤一声。

他的嗓子辣得宛如刀割,懒得说话,挥挥手,示意众人回。

终于,把她东西,全都找回来了。

他微微阖上眼睫,压制不断涌上额头的眩晕感,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至死方休。

*

南般若好不容易挣脱梦魇。

望着窗外艳阳,她恍惚了好一阵。

噩梦中,那股阴寒、冰冻、血腥和疼痛交织的奇怪感受,令她感觉陌生。

她抬起手,触了触心口。

她忘记了梦境,只记得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

“好奇怪。”

她起身下榻,穿好鞋袜,出门,到藏书楼去找南念一。

他最近每日都在那边处理公务。她没事便会过去,给他磨磨墨,涮涮笔,听听最近上京有没有新消息。

此刻南般若刚从大梦中苏醒,人还有些迷糊,行在实木长廊间,遥望四下,忽然心中感慨:炎洲老宅,是真的很老了!

木头饱经风雨,色泽已然沉淀,廊柱、木壁、门窗都盘了厚浆,颜色积得极深。

藏书楼周遭绿荫重重,本身又是座黑木楼,更是有一种奇怪的光线都完全照不进去的错觉。

她抬头望了望天。

真奇怪,明明烈日高悬,没有一丝风,也不见一朵云,却有种沉闷的、风雨欲来的昏暗感,像黑色纱幕,笼罩在宅子上方。

*

天舟。船屋。

蔺青阳坐在软榻上,微偏着头,苍白瘦削的手指拿起一样样物件,将它们放归原处。

他的神情隐有几分恍惚,时不时要抬手掐一掐眉心,强行令自己清醒。

船屋一寸寸复原,好似时光倒流,覆水能收。

他喉结微动,耳畔又一次幻听她的声音。

大约是知道他冰冷伤重,随时都有可能死,她不跟他吵嘴了。

她乖乖坐在他对面,嗓音轻而温柔:“蔺青阳你是真不要命啦?这些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道:“你用过的,不一样。”

她不信,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东西,左左右右翻看:“我用过也没有不一样。”

蔺青阳放空视线,幽幽凝视面前虚幻的身影。

她死了,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感受。

就是心里空。

那是一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补的空洞。

就连杀人也意兴阑珊。

这些日子旧伤叠着新伤,身躯又冷又重,甚是无趣。

好歹是把遗物找齐了。

他该回到摆满她旧物的房间,随便躺在哪里,睡一个长觉,醒,或者不醒,都无所谓。

他极慢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哑声笑道:“般若,去吧,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了。”

“行吧。”她学着他的样子说。

然后她笑吟吟放下手中白玉瓶,化成细碎光点,在他面前消散。

蔺青阳将视线投向窗外。

随手拿起她刚放下的白玉瓶,单手拨开瓶盖。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