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啦。”清风一得了消息就跑去苏宅找苏衡了。
“朝廷不是才决定将他外放到同州任知州吗?”苏衡正在自己专属的药房内琢磨新药。前几日,他收到晏殊来信,信中道他近来病得厉害,已经向朝廷请求回京养病,陛下已经应允,约莫再过月余他便抵京了。这新药正是为晏殊专门研制的,不过具体细节,还要等晏殊进京,见了面诊断过后,才能确定。
“原本朝廷的决定是这样没错,但是临门一脚,被吴充劝住了。欧阳官人最后还是留在京中了,陛下任命他为翰林学士兼史馆修撰,与宋官人一起编修《唐书》。”清风熟门熟路地寻了把椅子坐下,小腿悬空一晃一晃的。
苏衡想起那日他为欧阳修卜卦算出来的结果——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如今果真应验了。
“小师兄……”清风来苏宅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这个,告知苏衡欧阳修地近况只是顺带,他这次眼巴巴地跑来,主要还是因为眼馋苏家后花园心结的杏子,“听师伯说,你家的杏树结果了,果子特别甜,我也想尝尝。”
“那边有药篓子,你拿一个去后院,摘一篓子带走便是。”苏衡又重新低头继续研磨药材。
“小师兄,你能不能陪我去,我一个人去不太方便……”清风常来苏宅玩,苏家上下都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其实他这次来,第一时间就直奔后花园了,但是在快跨进大门的时候,瞥见那杏树底下已经站了三个人。
透过错落的杏枝,清风看清了那三人的模样,竟是苏轸与程家堂兄弟。哪怕隔着好些距离,清风也能感受到那三人之间胶着凝滞的气氛,即将迈出去的脚于是颇识时务地收了回来。随后,清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跑来药房找苏衡了。
“为何不方便?”苏衡果然觉得奇怪。于是,清风便将他在后花园瞥见的情形与苏衡一说,苏衡立时沉了脸色。
“我去看看。”苏衡起身。
此时,苏宅后花园杏树下,三个人之间仍旧僵持不下。
苏轸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般尴尬地步的。今日天气晴好,她拿了几张花样子到后花园来,打算在杏林的石桌上就着光线描花样子。结果刚描好一张,程之言来了。
苏轸忙起身,打算招待这位表兄。谁知就是这般不凑巧,一阵清风吹来,将苏轸放在石桌上的几张花样子尽数拂落地上。
程之言先苏轸一步,默默蹲下身去,把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捡了起来,递给苏轸。
“谢谢表兄。”苏轸伸手打算接过,结果却发现对方手上使了力气,牢牢抓着她的花样子,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嗯?苏轸疑惑地抬头,正正对上程之言的视线,顿时怔在了原地。
程之言这位表兄,在苏轸的印象中,一直是沉默寡言但又十分稳重可靠的形象。小时候这位表兄总会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她与程之才一同玩耍,像一尊沉默的木雕。只有在她可能磕碰到石头或者快要摔倒的时候,这位表兄的眼里才会掀起几分波澜,急急上前将她护住。
总之,是一位能给人十足安全感的好表兄。久而久之,只要有这位表兄在,苏轸便能放开了去嬉笑玩闹,因为她知道,身后一定会有人护着。
但等她再大一些,这位表兄却毅然决然北上参军去了。苏轸当时还为此伤心了一阵,但时间一长,她也就释然了。
再见面时,已过了好几年。那时狄青被调任眉州防御使,程之言身为狄青的左膀右臂,自然也跟随狄青一家回了眉州。军旅生涯令这位表兄越发刚毅内敛,似一杆浴血重生的红缨长枪,肩宽背挺,眉目沉俊,扑面而来的男儿气概还让苏轸微微红了脸。当时,她还在心里暗暗猜测,也不知大表兄会找一位什么样的表嫂。像表兄这样的,一定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