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想来也是与日俱增,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鬓边已生出不少华发。
也不知范爷爷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或者说,官家对范爷爷他们的信任能保持多久。苏衡默默叹气。如果他没记错,历史上,庆历新政最后是以失败告终。但无论是在范府做客或是与范纯祐出行时,苏衡从未想过出言劝阻。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范爷爷的毕生信念。改革一事从来布满荆棘与先行者的血泪,古往今来,从无例外。但有些事,总要人去做。有些路,总要有人去走。范爷爷他们定然已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觉悟与决心。旁人若劝其明哲保身,那是莫大的侮辱。
不过,眼下正是东京夜色,满城灯火,勾栏瓦舍,热闹人间。沉重的话题范纯祐与苏衡都十分有默契地闭口不谈,只专心陪着清风还有富家的两位小娘子与才满三岁的富衙内看戏。
“好!再来一个!”勾栏内的观中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张金线不愧是开封城中数一数二的傀儡戏表演能手,手指灵活地将金线一勾,一提,一绕,幕布前的傀儡将开始翻着跟斗腾云驾雾起来。
“哇,真厉害!”清风激动得把手掌都拍红了。
“嗯嗯!”六岁的富二娘跟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小手一伸拉了拉她阿姐的衣袖,“阿姐,你看,小仙童飞起来啦~”
富弼的长女年方十二,出落得亭亭玉立,听见小妹稚气的惊叹,抿唇笑笑,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
富家的小衙内被富弼的夫人晏氏抱在怀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悬丝傀儡戏,因看得入神,小脸微微鼓起,像剥了壳的鸡蛋。
“哇,两个小人打起来了!”清风兴奋握拳。
就在台上的傀儡戏演至高潮部分,变故陡生。
“庭儿,这是怎么了?你别吓阿娘。”怀中的长子原本好好地再看傀儡戏,突然就没有任何先兆地开始四肢抽搐起来,晏氏差点抱不住他,只好向富弼投去求助的目光。
“娘子,我来抱吧。庭儿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哎哟,怎么这么烫!”富弼将长子接过来,抬头一摸额头,竟热得发烫。
苏衡原本站在清风右手边,发现富家人那边出现情况,富小衙内疑似痫证发作,忙凑过去细细望诊。
只见富小衙内的两只眼睛直直往上翻,口唇呈青紫色,牙关咬得死紧,颈项僵直,四肢抽搐,的确像犯了癫痫。
“哎呀,这是中邪了!”
“怕不是鬼上身吧……”
“什么?!你快往那边走走,我最怕鬼了!”
“你别挤啊……”
在勾栏看戏看得正乐呵观众大惊失色,纷纷掩面躲避,富家一行周边顿时出现一圈真空地带。
富弼黑着脸,沉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鬼上身,简直是无稽之谈!”
“富大人,可否容我为小衙内诊一诊脉?”苏衡沉稳道。
“哦,对!我差点忘了,苏小大夫在边关游医,治愈的军士无数,医术之精湛连太医局的蔺太医也称赞不已。还请苏小大夫救救小儿!”富弼方才也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竟忘了在场的还有一位小神医。
苏衡上前,替富小衙内把了把脉,笃定道:“富大人,小衙内这病是外感风寒,入内化火,热极生风,也就是俗称的小儿惊风。我先为小衙内针刺一番,清热息风。”
“好好好”,晏氏迭声答应,紧接着又说,“我这便派婢女去买一套银针过来。”
“不必麻烦,我随身带着针灸包。”苏衡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条布包。
“小师兄出来玩还带着针灸包?”清风震惊。
苏衡没接清风的话,取出合适的银针便用针尖向上斜刺富小衙内的水沟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