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咋啥脏水都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抛?”
竹小蝶眼泪珠子在眼圈里打转,泪眼婆娑中忽然看到姜崖站在人群中,她咬着唇想朝他笑一声,可稍微扯动唇角,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且掉个不停。
姜崖皱起眉头,走上前来,刚要说话,却见一个和竹小蝶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从从人群中挤进来,拼命拽住姬莲花的手让她回去不要在小蝶家门口骂人。
姬莲花被自家闺女这么一闹,当即不干了,啪啪在安芝后背打了两下,而后坐到地上嗷嗷哭起来。可惜,只听嚎叫,不见眼泪。
安芝别过脸,气得浑身哆嗦,而后狠狠地冲她亲娘来了句,“你要是再闹,我就跳到江里自杀。”
怕亲娘不信,说着就要往外冲。
任谁都知道安思源的媳妇姬莲花泼辣十足,可生了个闺女却软得跟个面团似的,平日里见人不说话,见人脸就红。什么时候这女娃变得这么强硬了? !
姜崖距离安芝最近,他一把拽住安芝,安芝回过头,抖着嘴唇说:“我想上学……”
姜崖沉了沉脸,“别怕,没人敢拦着你上学。”
宋香巧和竹小蝶赶紧过去把安芝抱住。
姬莲花见状,越发嚎得震天响,嘴里说着什么你们竹家人倒是祖上一大堆读书人,结果最穷。读书有什么好,还不如早点出去挣钱,此类的话车轱辘似的不停地说。
姜崖抬头,竹小蝶家的门楣上挂着一张又黑又旧的牌匾。牌匾上隐约可见四个大字:耕读世家。
这是很多金竹村竹姓人门匾常用词,只可惜过去被认为天经地义的经典道理,如今成为很多人口中的悖论。
“有人敲开了诗的大门,有人却着急蹿进了名利宫殿……”忽然有人幽幽在旁吟念道,“布衣、素食、竹林、潺溪,岂能少了读书声?”
姜崖抬起头,头顶上一棵老樟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卧着一人,头发凌乱,衣着破旧,赤着脚,看起来与乞丐无异,可这人双手捧一本同样破旧的书,眉心紧紧皱着,显然对姬莲花引发的骂街吵闹十分不满。
他与姜崖的目光相撞,只那一下,却又错开。
“大诗人,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酸得我今天吃面条不用放醋了!”
姬莲花像是找到发力点似的,立马站起来指着树上的大诗人骂道:“安芝,你想学你大伯?肚子里塞满了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从厨房偷东西吃。”
这是安思源的大哥安饮水。兄弟两个,一个饮水,一个思源,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当年兄弟俩抽签上学,安饮水抽中了上学签去县里读高中,连着考了三次高考都落榜,后来家里实在供不起,只得回乡务农。八十年代正值诗歌热,安饮水钟情诗文,天天窝家里写诗,给杂志社投稿。确实也得了几次稿费,然而九十年代经济浪潮席卷而来,诗歌成为可笑,挣钱成为正道,安饮水屡次投稿都不中,被村民屡屡作为茶语凡间的笑梗。亲弟弟安思源却在福建得了机缘发财建厂,成为人皆羡慕的典型。
至此之后,谁再说读书好,必然会被安家兄弟的故事提醒并捶打。
安饮水被弟媳的话戳得老脸一红,“胡说。我每月也有交伙食费。”
姬莲花懒得跟他掰扯。安思源心肠好,总让她多对大哥照顾。可谁也不能啥活不干,只捧着书看。在她几次三番明里暗里讥讽后,安饮水总算迈出腿脚出去县里工地上打工。然而一个月只干十天,攒下的钱除了交一丢丢伙食费外全买了书。
说起来这事她就生气。
她上前一把拽住安芝的手腕,“走。以后不许你再和竹小蝶说话。她上她的学,你打你的工。看谁以后能有出息。”
安芝死活不肯走,哭着抱住竹小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