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弃地想,要不一会儿趁天黑买高铁票跑了算了。对手戏的演员是个几岁的弟弟,一脸沧桑地拍拍他的胳膊:“哥哥别伤心,拍戏就是这样的嘛。”
放饭的时候,他去海边转悠。滨海公路边的海是那种没脾气的海,海岸线边被规划得齐齐整整,眺望远方,可以看见很高的商品楼,房价不菲。晏棠感到丧气,这种海里能打捞出什么来?有附近住的居民来海滩上散步,晏棠和他们聊天,问住在这里开心吗。对方反问他是不是央视派来调查幸福指数的记者。晏棠讨了个没趣,怏怏地走开了。
晚上睡觉,以前他还拿孟深开玩笑,现在自己也开始做梦,梦见在海里游泳,游完后上岸发现衣服给人偷走了。岸边的人越来越多,晏棠急得要死,却被钉在原地一步不能动。孟深向晏棠走过来,把自己的衣服递给晏棠,自己光着。
睁开眼,脸上一片冰凉,潮潮的。一切都糟透了。想忘的忘不掉,戏也不会演,一颗心随时随地都处于一种无可依傍的状态。晏棠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钻进被子中,像一只鬼魂跳进自己安全的坟里。他的手伸进内裤里,缓慢地揉搓自己的顶端。比起释放欲望,反而更像自己加诸于自己的难捱的折磨。
爽吗?也就那样。很骚吗?他不知道。他第一次看见那些回帖,其实感觉很陌生,因为那些话也可以放在很多黄片主人公身上。是事后的某一天,他晨勃时,所有回忆忽然回笼,羞耻感席卷而来。可晏棠偏偏是这样的人,他在深夜里自慰很多次,一边自慰一边诘问自己,骚吗?不体面吗?对不起谁了吗?为什么他会因此而痛苦,甚至无法面对另一个当事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他在这些问题中精疲力竭地倒下。除了性的问题,还有爱。他陷入无人可爱的境地。晏棠郁郁寡欢,只有研究剧本。他的角色小程,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每天都很快活,看见阳光西移就追上去把阳光留住,喜欢邻居家的女孩子,用螃蟹壳黏成的奇形怪状的模型当作礼物送给人家,被拒绝后终于晓得改成可爱一点的贝壳当材料。
小程捡贝壳的时候,海边冲上来一个落魄的男人。他照顾了这个人一个月,对方走的时候偷走了他的螃蟹模型,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故事。邻居家的女孩子上大学去了,海边只剩下小程一个人。天暗了下来,小程怎么也想不通,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失去了一切。只有潮声与他相伴。潮水把一个人卷上了岸,准确来讲,是一具尸体。尸体看起来浮肿肿的,如同一块烂海绵,没有一点里面曾活过一个人的样子,更和小程想象中浪漫的爱情不沾边。
这故事的主角,是演尸体的老哥和邻居家的女孩儿,他们俩之间缠缠绵绵暧昧不清,晏棠扮演的小程当讲述人。一开始拍的戏份里,晏棠需要一直是个快乐的傻瓜,可他快乐不起来,逼得元紫跺脚如蹦迪:“你不是学表演的吗?入戏点行不行?现在人家都以为我放人带资进组了!”
晏棠说:“对不起。”他努力把自己整个人抛之脑后,演一朵摇头晃脑的向日葵。元紫又说:“你看起来像有点大病,你当自己是阿甘啊。”邻居家的女孩儿演员叫黄恬,演了不少文艺片,劝他:“你想想啊,把我想成你的哪个白月光也行,我不介意哦,”她笑眯眯的,“你现在没有根。”
晏棠知道这个道理吗?怎么会不知道。他找了个角落蹲着独自崩溃,他不光知道,那个“白月光”还总是在他的大脑中晃来晃去,穿着惯常的T恤衬衫,一只手揣着兜,一只手夹着一根烟,眯起眼无声地说:“你看,不喜欢我了,又离不了我。”有时他不说这个,而说:“再让我听一次呢。”
元紫来到他身后,用马丁靴的鞋尖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力道很轻,但晏棠受惊过度,险些匍匐在地。他回头看了元紫一眼,干脆坐倒在地上,诚心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