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料煮面,煮到一半,门打开,晏棠钻了进来。孟深问:“你不是和你们组人去吃饭?”晏棠不回答,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他。
孟深没动,他感觉晏棠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那样轻飘飘又沉甸甸,好像他的肩头落了一只白鸽。晏棠问:“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呀?”
晏棠和人高高兴兴走在去吃饭的路上,听他们聊起车票,聊起过年,一下子就想到孟深。他竟然这时才想起孟深!晏棠“哎呀”一声,立刻转身往回走去。“你去哪儿?”同学问。“我忘了一件事儿!”他一边喊着,脚下小跑起来。他要穿过这寒冬,他得赶紧问个究竟。
“就为了这个。”孟深哭笑不得,“我以为你忽然想起上辈子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找我算账来了。”
晏棠松开手,后退一步,又问:“那你到底回不回?”
“回啊,”孟深说,“不过不会太早。可能年初一初二吧。”
晏棠反而意外起来:“这么晚。”
“怎么,晏老师对我返乡省亲有重要指示?”孟深把锅端下去,插上电磁炉,从冰箱掏出肥羊丸子等物,煮面就变成了火锅。晏棠说:“那之前呢?”“搞点钱花。”孟深说。
晏棠露出无语的表情,看得孟深笑出声来。两个人对坐着吃饭,杨升打电话过来,说他老师果然把他骂了一顿,但是要把他的短片拿去参展。一个名字很长的外国展,孟深和晏棠都记不住。他俩都很意外,孟深说:“好吧。”挂了电话以后他们望着对方,过了几秒,一起困惑地笑了起来。晏棠说:“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孟深同意:“可能人生就是这样。”
一到正式放假,晏棠便整日不知所踪起来。他有他自己的交际圈,和晏棠的生活比起来,孟深的做派如苦行僧一般无聊。晏棠为什么爱来找孟深?除了那点儿不可说的本能,孟深觉得也有图方便的原因。一些事往简单了想,于谁都好。
腊月二十四,孟深出门去赴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约他的人是和他同组、演有钱女人的那个女生。女生叫连婵,长着一张其实很古典主义的脸,丹凤眼,像仕女图的主角。连婵穿着层层叠叠的套裙,那套裙让她看起来像一件被过度包装的礼物。她在孟深面前施施然坐下。两人各自象征性点了点东西,连婵捋了一下自己美丽而违和的大波浪,轻言细语地说:“本来结束后就该一起聚一聚的。”
“期末嘛,”孟深说,“大家都归心似箭了。”
“是么?我以为你在躲着我,”连婵说,“孟深,你肯定看出来了,我喜欢你。”
这可一点也不古典主义。孟深笑了一下,那笑落在连婵眼中,有点宽容的意思,宽容她的莽撞。孟深问:“我有什么好喜欢的?”不等连婵回答,他又说,“抱歉,不是让你夸我。我不喜欢你,我觉得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言语来去,把一场告白变得像菜市场讲价一样无聊。连婵说:“你演戏的时候很帅,让人想跟你谈恋爱。你把原来的感情戏改了,我只好努力想办法跟你真谈一场。”连婵说话的样子也好冷静,让孟深怀疑她其实是放假了没事干,所以来消遣他。
“谈一场。”孟深重复道。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晏棠和连婵或许能聊到一块儿去。啊也不一定,连婵“谈一场”是理性做出的选择,晏棠“谈一场”是他情非所愿。“情非所愿”,愿望还在,可是情已经没有了。晏棠比较无辜。
孟深喝光了咖啡,起身离开。晚上的时候晏棠给他打电话,让孟深去酒吧和他喝酒。孟深说不去,晏棠说:“你快来吧,你不来我很没面子的。”电话那边闹哄哄地笑了起来。孟深说:“啊?你难道忘了么,我最爱看你没面子了。”
说完孟深就把电话挂了,穿衣服出门,往之前晏棠喝过酒的那间酒吧赶去。晏棠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