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输液和打针,孟深选了打针。晏棠浑身都是酒气,是从家里离开后,跑去酒吧喝够足量的闷酒,本来准备来找孟深发疯,借机向他讹诈一些感情,却见到孟深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打完针开了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诊所,在地面的薄雪上踩出两串脚印。孟深恢复了一些精神:“学雷锋做好事?”
晏棠不想跟这时的孟深逞口舌之快,他直奔主题:“我要你当面跟我说,”晏棠咬着牙,像讨债,“说,祝我生日快乐。”
就为了这个。
孟深低着头,闷声笑:“好啊,生日快乐,”他重复一遍,“晏棠,祝你生日快乐。”
晏棠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完了,反而一时没话说。孟深抬眼望着他,眼睛带着一些红色,是柔软的、潮湿的。病人都是这样。
孟深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生日礼物。”晏棠缓过了劲儿,大着胆子,扬起声音他本也没有胆怯的必要。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孟深亮起手机的手电筒走在前面,落在晏棠眼里,就像一枚不远不近的星星。当时他不知道这枚星星如此轻易便烙印在了他的心中,像疤。孟深打开门,走进卧室,从笔记本中取出一张电影票,递给晏棠。
晏棠想,孟深请他看电影吗?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奇怪。他接过电影票,忽然发现那上面是孟深的字迹。孟深模仿了格式,做了一张不存在的电影票,主演是晏棠,日期是十九年前的这一天。十九年前的这一天,晏棠正式登场。
做得跟真的似的。晏棠用手指反复地摸索着孟深的字迹,酒劲儿又上来了。他问:“我不找你要,你就不送了吗?”
晕眩感仍在,孟深仰面躺倒在床上。他忽然被一个念头攫住了心神,像一个人走投无路,预备押上身家性命打一个赌。孟深问:“还有呢?”晏棠茫然地看着他。
房间内一时寂静,风雪催动窗框,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三,二,一。
晏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俯下身去,和孟深鼻尖抵着鼻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呼吸缠绕在一起,就在眼前了。孟深用膝盖抵一下晏棠的腿:“不走的话就去洗漱。我困了。”
晏棠捂住他的嘴,醉意和近乎病态的热情让他的脸庞显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美丽。桃花杀人。晏棠凑到孟深的颈窝:“是游戏。我记得的。”
他的嘴唇擦过孟深的皮肤,迷梦一般喃喃:“既然是游戏,孟深,孟深。你和我我们也可以吧。”
23
原来一个人可以既卑微又贪婪,还能保持美丽。但是有什么东西破灭了。孟深伸手将他从自己身上拽起来,像拎着一只猫的后颈皮,温和地说:“对病人好一点。”
晏棠也如同一只真正的猫一样,歪着脑袋,谨慎地揣测人类变幻无常的喜怒。晏棠一下子沮丧起来,但仍不死心地讨价还价:“那一个吻好吧?亲一下。”
孟深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没那么晕了,曲起手指和中指,轻轻弹了一下晏棠的脑门:“怎么能随便讨这个。”
“谁说是随便!”
“不然呢,”孟深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留给他一个像灰色套头衫本身一样宽松柔软但充满静电的背影,“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晏棠一下子就闭上了嘴,有气无处撒,手指比一把枪,砰砰砰射出三枚子弹,每一枚都正中目标人物的后心。目标人物乘着死过三次的躯壳从容步入卫生间并关上了门,杀手卸掉力气倒在床上,举起枪,沮丧地饮弹自戕。
是爱吗?有可能。但对于晏棠而言,爱是一种像感冒胶囊一样易于融化的事物。如果这次也是爱,那它的保质期应该正清楚地印在盛放它的银色铝箔板上。不是爱吗?孟深站在卫生间中,借着灯光和镜子中的自己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