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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少的活,甚至就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忘得差不多了,脑子里面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完成这些大人物吩咐的事情,好能拿到那些报酬跟自己的家人出去团聚。

‘家人。’

这个词汇只是被想起就感觉到胸口有温热的、甜蜜的情绪被酝酿而出,饱胀的名为幸福的情绪甚至让他忘记了身上的疲惫和疼痛。

‘是的,我马上就要和家人团聚了。’

这是他被驱逐到这处矿场时,那些大人物们对他许下的承诺。

这也是他拼命地干活,咬牙撑到现在的原因。

原先所在的村子因为战争而被摧毁,沦为了流民的他带着妻子孩子本意是打算前往大点的城镇讨生活,却恰巧赶上了城里那些大人在招工。

虽然在来到这里后发现工作内容和待遇和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可他仍然乐观。

毕竟这年头打仗大家都不容易,饶是城主大人们也要为维系大家的生活而发愁,所以,能提供给他一份工作、一点薪水、还能帮他安置下家里人,已经很不错了。

在很久之前,领着他过来的武士同他和其他工人宣布因为战乱而致使他们的报酬要下降时,男人仍然是这么庆幸。

他认为自己真的很幸运,幸运的能够在外面打的那么激烈时寻到一处容身的地方,并且等到了战争即将结束、可以拿着报酬跟家人开始新生活的时候。

脚下的石子硌脚,还传来某种黏腻的触感与刺痛,想来应该是被划破了。

但这都不要紧。

光亮随着走动而越来越近,男人到了最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挤出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跑了起来。

他伸出手,摸向了那一抹光。

当黑暗褪去,长久待在昏暗环境下的眼睛根本无法接受这骤然的亮度改变,迫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去缓解调节。

但他仍然在笑。

这种笑容直至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画面。

……

……

这是什么?

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茫然的,超出认知的景色几乎要冲垮人的大脑,他站在原地,有些恍惚的在想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作呕的腐臭味。

而在坑洞里,是无数的名为“人”的身躯。

有男性,也有女性;有青年、老人,也有孩童。

他们不分彼此,全部都睁着眼凌乱的堆叠在那里,就像是一群废弃垃圾被倒进桶里般随意的躺在那里。

里面甚至还有熟悉的脸,有他前不久同样笑着和他告别、说是完成了工作任务马上要出去开始一场新的生活的同伴;也有艰难熬到了最后,说是要用这笔钱回去给父母买上几个精面馒头的比他还小些的朋友。

“啊……”

他在喊话吗?

他在哭吗?

他发出了声音吗?

耳朵什么都听不清楚,却又有一种仿佛要震破鼓膜的轰鸣在冲着他嚎叫。

眼前的画面有些许的昏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自己应该怎么驱使四肢。

意识昏昏沉沉,原本些微适应了光亮的眼睛又流出了眼泪。

就像是野兽哭嚎,又像是抗拒现实而在发疯,可最后,他只是扑到了坑的边缘,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喊记忆里的名字。

声音在这处空荡荡的地方回荡,可回应他的也只有裹挟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风。

身后,武士低着头,熟稔的拔出悬挂在腰间的佩刀。

这样的场景和画面他实在是看得太多,多到都已经能背出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