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衙役赶人,门前已是冷冷清清。巨大的牌匾也断裂两节摇摇欲坠,雨过天晴后的麻雀们飞掠此地,带走一小片焦灰。
这些焦灰撒到了每个角落,好像要让梅州城的每个人闻见徐娘惨死的味道。
小麻雀飞啊飞啊,翅膀沾着焦灰飞进了别院,掠过长廊,划过湖水,落在轩窗梢头。
欢鹂靠在轩窗前,仰头轻闻已经知道了结果。
黄慎之自裁,鲁辟丢兵符,徐阿嬷处死。
徐阿嬷……
欢鹂低头摸上自己的肚皮,喃喃自语。
“小时候,梧桐树下挂着秋千,我坐在上面您总推我。”
孩童的嬉笑声和那首歌谣随着麻雀起舞,落下的焦灰好像也落在了那个孩童的肩头。
“在说什么?”
世子进门,他忙了一晚清早才回来,看见欢鹂倚靠在轩窗前觉得对方应该精神不错。
这两天李嬷嬷说欢鹂用膳很多,看来是慢慢恢复了。
徐阿嬷处死,世子摸不准欢鹂的心情。但回想起以前她在笼馆的种种,还有她脸上两道伤疤便觉得两人应该是再无感情。
当初再亲如母女,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吧。
那笼馆不适合养他的欢鹂。
一直都不适合。
世子笑了笑探头看窗外风和日丽,徐阿嬷的死亡似乎让他心情不错。
“出去走走?”
欢鹂摸着肚子,一下一下轻柔至极,她回头看向世子,灿烂一笑露出了她的酒窝。
世子皱眉恍惚,瞧这笑,倒是特别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天管家叫来的杂耍都不好看,只有一个小姑娘鼓了掌,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管家找来的娼妓。
他起初是不喜欢的,宫里的女人太多,她没有那么好看。
可她偏偏笑了,宫里的女人可不这样笑。
他当时想这小姑娘看着岁数不大,怎么是个娼妓呢?
然后他就试着跟她说话,每说一句话她都乐呵呵。
有那么好笑吗?
世子看着轩窗前的欢鹂恰如当时。
一双笑眼望着他,全是笑意。
“怎么了?”
世子耸肩勾起嘴角难得轻松,“有那么好笑吗?”
欢鹂抿嘴摇了摇头,她的手还在肚皮上盖着,抬头看天。
“就是天气好,心情也好。”
阳光洒在她的长裙上,她提起裙摆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黄鹂拉住了世子的手。
“走吧,去荡秋千。”
“好。”
欢鹂坐在秋千上,世子在后面一下一下地推着,她今天穿的裙子是栀子色,特别像刚孵出的雏鸟颜色,裙摆划过池塘带起涟漪,就像鸟儿展开双翅去亲吻湖面。
“再推高些。”
“好。”
再推高些好像就能离太阳近些,乌发都被金辉抚摸,黄鹂头顶暖阳像是春日报喜。世子抬头看着眯起眼睛觉得欢鹂好像就是一只鸟。
“再高些。”
“好。”
鸟儿飞的高,都要落在了柳梢头。波光粼粼的池塘被她带的水滴也扬在半空中透出五彩的颜色。
“再高些吧。”
世子抬头,看见栀子色的长裙里好像长出了翅膀,那金色的羽毛马上要触碰到天际时……
鸟儿松开了手。
翅膀霎时钻进瘦削的脊背。
栀子色的腰带在金辉中抛出一个圆形的弧度。
微风吹鼓了黄鹂金色的长裙,遮住了世子的双眼。
扑通!
鸟儿坠入冰湖。
“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