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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谦默然。

“我此番前来,一为道谢,谢您念及师生情谊,救家夫于水火之中,二为求您……秉公作证。”周嬗起身,眼看就要行大礼。

梅子谦一惊,急忙上前,虚扶起周嬗,苦笑不已:“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折煞老臣也!”

“阁老一字千金,若能在朝廷上说一句‘此事存疑’,争取一些时日,待我六哥归来,定能让此事水落石出。”周嬗快哭出来了,像个无助的小孩,方才的冷静一散而空。

见了周嬗这副模样,梅子谦总算放下些许戒备。人总是先入为主,他第一眼见到周嬗,以为是个柔弱的公主,也许只是生母来历不明,才显得特殊,今日一见,却又过于冷静自持,难免引起他的警惕。

如今看来,仍不过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殿下,您久居后宅,或许不清楚内阁之中,又分为好几派,老臣上头还压着首辅大人,只怕是……”梅子谦拢起袖口,面露难色,他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无奈,哄孩子一般望着周嬗。

“首辅大人?您是说陈仪陈阁老吗?”周嬗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眉间郁结着一股忧愁,眼眶微红,“我不晓得阁老与首辅大人有何过节,但事关重大,首辅大人又不曾表现过亲近哪一位皇子,我想此事他或许不会插手。”

梅子谦苦笑道:“正因如此,老臣才不敢去赌。”说罢,他沉思片刻,又道:“不过殿下请放心,老臣虽对靖王有所欣赏,但深知夺嫡之事不可插手,倘若靖王真对睿王动手,老臣必定秉公持正,不为私情困扰。至于怀玉那里……我竭力而为。”

到底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梅子谦也不愿就此失去一个可靠的晚辈,思来想去,他还是松了口。

周嬗也松了口气,他察觉到梅子谦的不忍,再次福身,泪花微闪道:“多谢阁老,我实在不知该如何……”

“殿下不必多礼,等怀玉平安归来,你们往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如此,我便放心了。”

……

从梅府出来,周嬗拭去泪水,面无表情坐上了软轿。他疲惫得紧,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脑子一会是张瑾为,一会是周珩,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掐在他的脖颈上,一点一点收紧。

他害怕到无法呼吸。

要是……要是他们死了呢?

周嬗瞳孔微缩,几乎要被自己的念头吓死,他跌靠在软枕上,将自己蜷缩起来,若是此刻有人掀开帘子,会发现他在发抖。

他甚至找不到玉和尚。

大兴隆寺的慧明大师、睿王府的暗卫……能找的他都找到了。明明几日前,他还在大兴隆寺见着伪装成小沙弥的秃驴……

等等。

玉和尚失踪,会不会也和六哥有关系?

周嬗猛地坐起,发上的珠花摇摇欲坠,他轻轻喘着气,小脸煞白,额间冷汗淋淋。

“若他是收到了六哥的消息,去找六哥了呢?他武功那样高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都做了……

不会有事的。

一路抬回状元府,他由玉汐扶下轿子,一身的疲惫。

“公主,今儿……他们又来府里搜了一遍。”玉汐忧心忡忡道,“什么也搜不出,不晓得他们怎么想的,好好的驸马,怎么就进了诏狱呢?”

她眼圈红了,一抬头,只见周嬗站在轿前,一动不动,落日余晖落在他的肩头,竟是沉重的。

“嗯。”周嬗点头,“回去罢。”

玉汐听见这话,忽然谨慎朝四周张望,贴近周嬗耳朵说了一句话。

周嬗微微讶异,他快步走回后院,推开书房的门,绕到屏风之后,只见穆光坐在窗边,凝神望着窗外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