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梵给的茧。托孤真的变成了托孤。他们约好再见面。没有后续了。死亡意味着戛然而止,永无相见之日。
对于江落来说,死亡十分常见。南荒每天有无数只虫子因天敌或自然灾害死去。修炼成精的稍微能活久一点。但保不准,哪天就被飞禽走兽吃掉。她随时随地都在折损一部分臣民,收获一批新诞生的臣民。
蓝小梵他们不是她的臣民。他们不叫她大王,也不听命于她。萍水相逢,因缘际会。她决定帮他们。却没帮成功。惊闻噩耗,江落第一反应不是哀痛,而是强烈的挫败感。认真去做的事情不得善终,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接受大家会死,但很难接受自己的失败,输给了驱魔司。
这甚至算不上一次正面交锋。
火势越来越大,雪千山还在往里添纸钱。江落的脸蛋被烫得发红,灼热感令人心生焦躁。她想把火踢翻,想抓住雪千山的手,让他别烧了。
雪千山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江落看着他,愣住,忘了烦躁。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泪。
“你哭什么?”江落莫名其妙。
“大王为谁哭过吗?”雪千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滞涩。
江落想了想,她在傅溶面前演过假哭,这算为傅溶哭过吗?
雪千山道:“痛极了的时候,人总是要哭一哭的。”
江落不解,又问:“你很痛?”
雪千山泪眼模糊,他将手深入火堆,握住一片正在焚烧的纸钱,道:“百倍甚于此。”
火焰吞噬了他的手,炙烤,焚烧。表皮皱缩脱水,变干变黑,溃烂皲裂,翻出一层猩红的血肉。他手抖得厉害,脸却在笑,又哭又笑。强烈矛盾带来一种神经质的感觉,江落永远也无法想象柳章的脸流露出这种表情。
雪千山这是疯了吗?
虫子忍耐度高,但不会无缘无故伤害自己。
雪千山此时此刻,究竟痛苦到何种地步,要比火烤强烈百倍。
江落不明白,她想明白。于是学着雪千山的动作,也深入火中,抓起一把带火的纸钱。直接粗猝不及防被烫得一哆嗦,她本能想撒手。太烫了,刺痛,尖锐的刺痛。像是手指头被石头砸成烂泥。
她强行按下本能反应,没有退缩,坚持了一会儿,直到手指也被烧得焦黑。当然是痛的。不过她控制意念去忽略痛楚,很快就不痛了。
江落捻了捻余烬,面无表情。
无知无觉。这是虫族与生俱来的天赋。曾经柳章告诫过她,让她珍视自身每一部分存在,否则永远是蠕虫。她不懂,明明痛让人难受,可以忽略,为什么要沉浸在那种痛当中?雪千山甚至主动去体验痛。
“你感觉不到痛?”雪千山意识到她与自己的不同。
江落不是在强忍痛苦,装作若无其事。她是真的没感觉。
“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江落道:“忽略它。”
“以前可以,但我变成人之后,就做不到了。”
“做人那么痛苦,你为什么要做人?”
“是啊。”雪千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自嘲,苦笑,笑得肺腑作痛。一直做个畜生多好。
永远不会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滋味。他羡慕江落,还是那么纯粹的妖精,冷血,不怕痛。他原以为江落得知大家的死讯,会有一丝一毫的愤恨和痛苦。但是什么都没有。她透过雪千山看见那些丝之后,疑惑消除,不再纠结。她顺畅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
雪千山目睹她冷漠的反应,竟然有些嫉妒她。
“你给小梵送过蜂蜜,他都藏起来,舍不得吃。”
“临走不能带太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