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只是不要输得太难看。
我依稀记得,那是第三十一发子弹。
我开出的最后一发子弹。
在那之后,害怕到不敢开枪的我,就把枪让给了一个能代替我开枪的人。
一个只要能成功,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
一个只要能站到最高的位置俯视其他人,就能发自内心地微笑的人。
一个无所谓撒谎,无所谓惭愧,无所谓听从大人们的安排,更无所谓被自己在心里鄙夷、厌恶、甚至憎恨的人。
一个看见有人浪费时间、浪费天赋、浪费任何可能能让她出人头地,乃至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就会恨铁不成钢的人。
从第三十二发子弹开始。
第三个谎言,从第三十二发子弹开始。
她是我撒的第三的谎言。
从第三十二发子弹开始。
就没有庭礼,只剩下紫式。
所以当我再次问起能否用原来的名字叫我时,很抱歉,那也是谎言。
我只想确认庭礼有没有擅自跑出来,或者说,活过来。
“紫式同学。”
“紫式前辈。”
“紫式。”
很好。
这次的谎言,没有露馅。
为了维持这个谎言,维持这个趋近完美的谎言,我要比紫式还像紫式。
不用任何人提醒,我每天都会检查头发的长度。
任何人第一次见我,都会以为我是男生,甚至连叔叔都摸着我的头说,如果小礼长大了,应该跟我很像。
但他说反了,是我在像那个早就死掉的小礼,而不是刚刚死去的庭礼。
因为没有人会叫那个人小礼。
那是属于被父母期待着的孩子的爱称,庭礼没被她的父母爱过,就连她不想要的期待,也只属于紫式。
但无所谓了,只要继续扮演沉迷于虚假的紫式,所有人都会高兴的,紫式自己也会高兴,就连死去的庭礼也会高兴——因为她最想守住的谎
言,不会再被任何人戳破。
“庭礼。”
我一点也不意外。
消失两年以后,当我再次见到你的子弹,我就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刻会到来。
你会再次从我这里夺走定义真实的权力,用你无可撼动的子弹,戳破我摇摇欲坠的虚假。
可我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也不恐慌,还能站多高,会跌入怎样的深渊,都无所谓了。
只要知道,你没有被紫式和她的队友不慎给你带去的压力压垮,你的子弹,也没有被外力引向错误的方向。
就足够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知足了,明明已经作出决定无论是紫式还是庭礼,哪怕已经分不清楚,哪怕这种迷失的恐慌已经先谎言破灭的恶果找上我——
我还是试图向你确认。
这次不是撒谎,不是对自己确认,我只是单纯地想问你,哪怕是不认识紫式,也不认识庭礼的你。
现在的我,到底是紫式,还是庭礼?
我应该成为紫式,还是庭礼?
在你重回赛场,拿下全场第一,并将我的名字连同我创造的纪录一起从第一的位置上抹去后,你给出了答案:
“庭礼。”
虽然是在你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出的答案。
我不知道是否正确,因为定义正确的人现在自己都分不清楚。
我唯一清楚的是,这一刻的自己是开心的。
跟第一次开出子弹的自己一样开心。
你甚至没有计较紫式跟你说过的那些,特别特别紫式的话。
所以我也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