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砺雨点零星坠落,偶有一滴溅入仰面向天的苏容易眼中,他只微一眨眼,耳畔刀与剑已碰撞出裂帛般的尖啸。
心血烧沸,那把墨色长刀如吞光的流星疾坠而来之际,伏雪亦不躲不闪,直迎而上,刀剑以最简单的横和竖再度交锋,他使出天衍剑诀的第一式。
那亦是衍派剑者百年传承而来的道,道中先有一,一生二,二生三,尔后三生万物。
青湛剑光流丽绵延地铺展开来,古剑所蕴的数十代剑者苦心孤诣的顿悟、数百年供养香火不绝的灵息,再次流淌进他燃烧的血液,极度通彻的一呼一吸之间,天地旷然远去,唯有此刀、此剑、此一战,被赋予着无穷鲜明的意义。
刃锋拨出火星,将淋落雨珠烫得丝丝作响,极速交锋中只剩仅凭直觉的进攻与抵挡,吹毛断发的利刃贴着肉划过,凌空带起一串串飞扬血珠,然而此际那把邪刀的苦寒不待侵入便被沸腾的血蒸干,伏雪在早春的夜里呵出白气,双目明亮慑人,所映唯有心底空无的念。
师父,师兄,衍派,保护……
人世的浊重宛若也随着一次次剑击离开他的身体,每一次挥剑都愈发轻盈畅快,韩碧的动作仿佛在变慢、变清楚,那把刀看似要从右侧横劈不,可他肘腕微提,刀将上行,是朝脖颈来的!
伏雪骤一矮身,凌厉刀风割破发带,削落一缕黑发之际,仿佛也断开了什么硬物,发出清脆的“喀”声。
然而这些动静他已全然不能察觉,只趁韩碧胸前空门大开递进一记肘击,而后定苍注力斜挑,将他整个人再次挑飞出去,重重砸落崖下。
?六龄漆九吧五衣吧九?
归刃崖下,有一处祭祀衍派历代先辈的碑园,韩碧摔落处正在碑林之中,一座座白石碑刻重逾千斤,他直撞塌了四五座才堪堪滚到地上,受黑气疯狂修补身躯,却很快又能再次爬起。
雷声大作,雨势愈急,然而伏雪耳畔只能听到隆隆的心跳,眼中只能看到敌人、看到剑,他亦状似疯魔,摇摇晃晃地提剑向前,此战除非杀戮不能终结,他要前往……前往那个地方,身后的一切都被抹成虚幻无色的影,他眼中唯有远方的灵光……剑中千古的幽灵呼唤着他,玄妙惊奇的彻悟引领着他,他要……
他要战胜?不对。要保护?
不对,不对。他要以此血得证大道,他要
“回来!”
一声惊雷怒喝劈开混沌,伏雪骤然清醒,一口半焦的心血喷出口鼻,几乎是回神瞬间就被拧干了所有力气,直挺挺栽倒下去。
然而他没有摔倒,失力的五指甚至没有脱开定苍因一个人自后支撑住他,一只手攥住他的手,一齐握紧了定苍的剑柄。
伏雪无声地张了张嘴,他甚至已失去使用喉咙的力量,只能拼命用口型叫出:
“师兄……”
李清夷眸中似有哀色,哪怕厉雨加身,目光依旧岿然宁静,他从来飘渺如同一切不可触及之物,这时却轻声叹道。
“不是说去去就回么。”
群 4③16③400③ 整理~2022▽06▽27 01:52:19
第十九章 珠联璧合
一股清淳温厚的力量,顺着交叠的双手流入伏雪的身体。
他因反复灌注和抽取而千疮百孔的经脉已经脆弱得稍一触碰便疼痛不堪,那股力量却如春风化雨,温柔无比地裹住一道道伤痕,安抚青年在痛苦中战栗不止的精神。
于是伏雪知道,这番的助力并非借他的身躯流往定苍,而是仅仅为他而来。
他的眼珠滞涩地转动,漆黑瞳仁渐渐恢复了些神采,启口艰难地说:“师兄,你为什么……”
李清夷安稳地握着他的手,只低声说:“阿雪,那里危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