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上前去,承钧微微睁开眼,哑声说。

“二……师兄,我有点儿冷。”

他的肩伤已经止血,然而脉象紊乱,似风邪侵体,竟浑身冰凉。伏雪扶起他喂水,低声道:“你受魔刀的邪气侵体,且好生调息,会没事的。”

承钧喝了两口,惨白的嘴唇恢复了些血色,说话也渐渐流利:“魔刀……那个人,果然是韩碧吗?”

“是,你孤身与他对抗,同门都说五师兄很了不起。”

“我是孤身挨了一通好打,幸亏没叫他们看着。”承钧勉强笑了笑,“孩子救下了吗?”

“救下了,她娘亲在凌师叔面前哭着夸了你半个时辰,只遗憾没能当面道谢。”

“哈哈,救下就好。”

“五师弟,但,你的肩膀……”

“唉呀,不用这副表情,二师兄,我大概清楚的。一条胳膊没什么,我这么年轻,左手还能学剑呢。这次……多亏有大师兄在,我知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侥幸了。”

“大师兄?他不是没与韩碧交手吗?”

“嗯……虽然没看清楚,我总觉得,要不是大师兄及时赶到,我的脑袋或者已经分家了。二师兄,大师兄在哪儿,他怎么没来看看我?”

“他……”伏雪扶他慢慢躺下,只起身道,“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找他,带他来看你。”

出去医舍,伏雪疾步赶往青暝堂,到达时堂内却已空无一人,冷风穿过晦暗深屋,只有一名素裙少女在其中默默打扫。

“……六师妹,长老们已经决议了?”

姜玄兔神色低落,一双往日里灵动非常的杏眼怔然转动,见是他来,眼底忽然泛出一层红。

“是,二师兄。”少女抽抽鼻子,低声说。

伏雪顿觉不好,促声问道:“什么结果?”

“大师兄晕过去了,长老们没问出话,便先请了囚龙锁,待到七天后,再着没收佩剑,逐出师门。”

“晕过去了?他怎么了?”

“仿佛是气血攻心,休息一会儿便没有大碍了,只是精神看着仍不怎么好。”

伏雪一口气还没舒下,精神又是一紧怎会还有囚龙锁!不同于先前玩笑般的禁足,那是衍派对待将被驱逐的弟子才会施下的重罚,戴罪之人将被关进后山地底的囚室,门落四重龙头铁锁,掌门、掌剑与青暝堂五长老分别持有七把钥匙,七得其四,方能打开大门。

单一座囚室或许无甚恐怖,然而囚龙锁的意味远不止此,弟子将在暗无天日的囚室中幽闭七天,这七天后若仍有超半数的长老坚持决议,他便会被拖到山门前,被没收佩剑亦同于剥夺作为剑者的资格并逐出师门,永不得踏入衍派半步。

门规严厉如此,原本因为历来会被逐出师门的弟子,犯下的多数是欺师灭祖、滥杀无辜等不可饶恕之罪,可师兄他……

伏雪只觉得喉中涩得发痛,一时不能言语,却忽而想起昨夜李清夷来找他,他强撑着说师兄我不要你做掌剑了,李清夷看着他,永远宁静如潭的眼微微睁大,那泓秋水似也染上萧瑟,记忆里他从未露出过这般错愕的表情。

“阿雪……”直到他转过身,仍能听见李清夷茫然追问的声音,“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