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枪都无法取得胜利,这无疑是人类社会上的一个巨大变化,这变化让他本就胜券在握的心凉了片刻,随后他猛的抬头,拨通了手边的金色座机。
“我能当上域长的是吧。”
电话那头很显得很寂静,细细聆听,也只能听见手指捋过书页发出的轻微声响,就在赵阁即将失去耐性时,那边才不急不慢的回了一个。
“嗯”
陈渡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椅子很矮四面鼓起,红色绒布裹着酒店从外国引进的高档填充材料,支撑着使用者的腰背。
而陈渡的背却是笔直的,他的背离开椅子很远,远到江穗进来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他不是在高档房间里享受,而是在独自受刑。
女人解下围巾放在木质衣帽架上,她脖子上残留着昨夜喷洒的香水,馥郁的花果香散去后只留有一丝冷冷的木质调,那味道如同凛冬中水杉上的枯枝,被火焚烧后留下寡淡又不甘的焦味。
她坐在陈渡对面,男人的脸依旧苍白,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彰显着某种不同,像是一台精密运行的仪器,赏心悦目中又带着很冷冽的残酷。
“你这身衣服是沈文烧来的?”
她用男人身上唯一的矛盾点来开启话题,柔软的蓝色毛衣穿在陈渡身上,鲜亮明艳的颜色与他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眼形成巨大反差,在沈文到来前江穗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见过如此轻松愉悦的颜色,所以她断定,这衣服是沈文替他选的。
自从认为自己的伴侣是怨鬼现身,沈文便去参考了许多鬼才用的到的规则,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焚烧,据说灰烬是鬼魂接收东西的唯一途径,于是沈文在某一天买下了许多衣服一件件烧给了陈渡。
幸亏这位前检察官因工作繁忙,没太多时间去了解琳琅满目的时尚,他就钟意几个牌子,选的也都是应季新款,以至于陈渡能凭借自己所看见的记忆一件件将那些化成灰烬的衣服重新购回穿在身上。
电话依旧握在陈渡手中,另一边的赵阁似乎在机器中寻到了前妻的声音,沉默片刻才继续问道。
“你也说了赵放不会有危险,可他现在被那些怪物抓住了,生死未卜。”
陈渡的书看到一半,书里士兵正要目不斜视的往一尊裸女雕像前经过,那些纠葛、抵触与渴望被轻轻合上的书页关了起来。
“在我看见的未来里,他没有在里面死亡。”
听陈渡这样说,赵阁似乎松了口气,他匆匆撂下电话,转而拿着视频寻了一众下属商讨对策。
陈渡与赵阁的对话挑动了江穗敏感的神经,她才坐下,又不得站了起来,赵放前去历险是她与赵阁博弈的结果,她从前夫手中救出了当年未能带出的女儿,代价是放弃了女儿的孩子。
女儿知道后会恨自己吗?她会向现在的自己一样心中充满悔恨吗?
这些疑问充斥着江穗的心,她自从回到家乡回到这座城市回到这些人身边,就变得软弱了,从一个威风凛凛的雇佣兵领袖变为了一个母亲。
这层身份像水一般围绕着她,渗透进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得到了一份枷锁,又准备着用这条枷锁禁锢更为凶险的怪物。
江穗站起身来,微小的微笑在她嘴边绽开,这微笑小的谁也不曾留意到,就连坐在她对面的陈渡,一时之间也遗漏了。
她起身取下围巾,然后有条不紊的说出了此行目的。
“沈文的身体很差,失眠、心悸、严重的营养不良。”
“医生建议让他住院修养2个月。”
陈渡放下书籍,他在听见沈文这个名字时眼里先是流过短暂的迷茫,但很快那些复杂厚重的情绪又像是重启的机器再度在他的神经里串联,压在他的心口,寸步不让。